孟氏大家長孟遠，近期又從英國回國了。

如今孟家基本已全部移民。孟巡死了四年多，孟遙試管得來的小兒子已經上了兒園。而孟笑晗，去年在一家常青藤大學拿到了法學博士的學位，目前在一家大型國公司做法務。

孟遠這次回國，有兩件事要辦。

一是送孟老太太的骨灰落葉歸。二是把孟氏在國持有的最后一批商場樓盤出手。

他出一點時間，到孟氏最大的那家商場轉了轉。

這棟樓是孟家剛剛起家時第一項大型產業，已經有六十多年歷史。

隨著城市規劃發展，周圍的商圈不斷轉移，傳統的零售模式被電商，這棟樓也從以前的商貿中心日益變得蕭條冷清。商戶陸陸續續撤走，如今只剩一棟舊樓，連基本設施都停止運行。

孟巡在樓里走了走，有些慨。當年他棄政從商，拿來練手的第一樁生意，就是這里。

“怎麼樣，有人對這棟樓興趣麼？”他問邊留在本地打理相關事宜的親信。

親信搖搖頭：“這樓產權都超期了，設施又舊，買下來的話，是修整就要一筆不小的費用，掛了好久都沒人問。但是早上有人來轉了一圈，說是想要租下來改寫字樓。”

“嗯？誰啊？”孟遠心不在焉地問。有胃口吃下整棟樓的，必定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是某監管局梁健先生的夫人。”親信回答。

孟遠笑了，神帶著一貫的倨傲：“梁健？他還是算了。”

親信有些驚訝，那梁健怎麼說也是瑞京有頭有臉的人。

“先生這話怎麼說？”

“他那一把手的位子，也不知能不能做到下個月。”孟遠閑閑道，“一個空手套白狼的華爾街騙子，我怕他付不起租金。”

孟遠往樓下走，路過二樓的箱式電梯，皺一皺眉：“這電梯都停用了，怎麼不放警示牌？”

親信有些惶恐，趕彎彎腰：“一樓放了，想著平時也沒人上來，就沒放。”

孟遠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徑自走出去。

*

梁健的撈金夢，只做了大半年。他行事完全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做派，貪得無厭，拉幫結派，很快就激起業公憤。

他得到風聲，上面很快要派人來查他，說不定還要承擔法律責任。

梁健沒想到紀檢部門的作會這麼快，也沒想到自己在國外做了的那一套在國竟然完全不適用。他慌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林渺很瞧不上他那副敢做不敢當的慫樣子。

“你慌什麼，這半年來咱們撈也撈了不，就算以后什麼也不干，下半輩子也夠活了。”懶懶地說，纖纖玉指在手機屏幕上，“你趕找個合適的國家，趁著風聲還不，咱們訂了飛機票逃出去才是真的。”

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比誰都有經驗。

在林渺看不到的地方，梁健停下踱步，扭頭看著，目復雜沉。

林渺完全沒留意他，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這次出去，我是不打算回來了。在走之前，總得做點什麼，省得有人……忘了我。”

*

和王爺爺談后的第二天一早，霍廷昀趕到鎮長辦公室。

“抱歉打擾您，貴地是否有地方志之類的東西？我想查一查歷年來到桐鎮扶貧過的干部名單，特別是三十年前左右的。”他懇切地說。

“地方志？”鎮長端著茶杯笑，“我們這小地方，哪有那東西。”

霍廷昀本就渺茫的希又一次破滅了。

鎮長喝了一口茶，把茶葉吐回去，又道：“你也不用查什麼地方志啊，我們鎮這麼多年，就來過一個扶貧干部。姓孟，是個富人家的爺，來這艱苦地方歷練一下，回去履歷就好看了。”

竟然真的姓孟。

從前查孟巡為什麼會對許贊抱有執念的時候，霍廷昀曾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第六，此刻終于清晰起來。

他急切地問：“您還記得，他孟什麼嗎？”

“孟什麼來著……”鎮長凝神想了想，揚聲問外間的婦主任，“老李，當年和許老師家閨搞對象那個城里人，瑞京來的那個，是姓孟吧？孟啥？”

“孟遠！”主任大姐中氣十足，“當時我就說，你就聽聽這名兒，又是夢又是遠的，能是咱小地方人夠得著的嗎？”

霍廷昀瞳孔震，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

竟然是孟遠。

那意味著什麼……

鎮機關辦公室一共就兩三個房間，大姐這一嗓子，把周圍的同事們全喊過來聽八卦。主任大姐更興了，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當年那城里來的小伙子是帥啊，哎呀可不比你差，”朝霍廷昀笑著抬抬下，“小孟……我們那時候都他小孟干事，整天穿件白襯衫，笑起來跟電影明星似的。天天下了班穿著背心在村小的場上打籃球，哎呦，那一白花花的，看得人臉熱。”一屋子人哄笑起來。

“那會兒許新棠替他爸的班，在村小代課。我當時就擔心，許新棠可是咱鎮上最漂亮的姑娘，這倆人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別出點兒啥事兒。果然，”一拍大，“真讓我料著了。”

“我當年和小棠關系好，我還勸，咱跟人家玩不起。人家山珍海味吃膩了，找你個山野小菜嘗嘗鮮，談完，人家拍拍屁走了，留下一個姑娘家家的以后怎麼嫁人？聽不進去啊。”

“后來沒多久，那小孟干事扶貧期限還沒到，就提前跑回瑞京去了，肯定是發現自己闖禍了怕甩不掉唄。小棠多傻呀，那會兒都懷孕了，還一門心思等著他，當牛做馬地照顧他弟弟，一邊還得瞞著家里。結果怎麼樣，等來了小孟干事和青梅竹馬未婚妻結婚的消息。”

大姐笑容斂去，嘆一口氣：“要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兒，就小棠那模樣人品，何至于委委屈屈嫁給段國強……”

又嘆一口氣，這才反應過來，看向霍廷昀：“誒？這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伙子你沒事兒問這干嘛？”

霍廷昀心起伏，思緒萬千，朝大姐深深鞠一個躬：“謝謝您，謝謝。”

*

霍廷昀去桐鎮的第三天晚上，許贊結束加班，急急忙忙趕去托管班接珍珠。

發現一個人帶孩子真的太不容易，這兩天律所里事多，忙得頭昏腦漲，很晚才能去接珍珠回家，兒已經生了好幾場氣了。

托管班里已經沒有小孩子的影，阿姨在收拾活室，看到許贊很驚訝。

“霍然？霍然已經被人接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