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贊突然不敢直視霍廷昀的眼睛。移開目，換鞋洗手，換了外，到沙發邊坐下。

“臉這麼紅，喝酒了？”霍廷昀看著的臉。

許贊拿手背了臉頰：“喝了一點啤酒。”臉到底為什麼紅，自己是清楚的。

霍廷昀將面前杯子里倒好的紅酒倒到自己杯子里：“那就別兩種酒摻著喝了，萬一醉了不好。”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在許贊的空杯子上了，微笑道：“祝賀你今天勝訴，希你今后每一天，都順順利利。”

簡簡單單的祝福，從他口中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聽來那麼真誠而人。

許贊看著他微揚起頭喝酒，側臉線條完，長長的睫低垂著。

鬼使神差地手過去，握住他的酒杯。

霍廷昀停住作，杯口離開，轉頭看向。

許贊把杯子從他手里拿過來，仰頭喝干了。然后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垂著眼說：“你給我慶祝，怎麼能不讓我喝酒？”

看起來理直氣壯，卻又不知怎麼，出一慌張。

霍廷斂眸著，有些忍俊不的樣子，抬起手拿指背刮了刮泛紅的臉。

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忍不住想要啊。

許贊的臉滾燙，細膩得羊脂玉膏一般，霍廷昀忽然就不想移開手指。

許贊一點點揚起眼睫，到他的眼神，便再無法移視線。

霍廷昀朝慢慢探過去，給足夠的時間拒絕自己。

可許贊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似乎呼吸都屏住了。

那是等待的姿態。

于是霍廷昀便懂了，他輕輕吻上的。

那大概是兩個人相識這麼久以來，真正意義上的一次親吻。

舌纏綿，繾綣又溫，如同蝴蝶細細親吻花蕊，又如退時的海浪，一遍遍沖刷著沙灘。

許贊靠著沙發，全都失去力氣，迷迷糊糊地想：“真的不能兩種酒摻著喝啊，醉得好快……”

的手地攀上霍廷昀肩膀，心里第一次生出些陌生的期待。

在理智消散的前一秒，許贊的電話響了。

鈴聲響亮，一遍遍重復著。

許贊的一下子就僵住了，霍廷昀停住掀睡的作，低下頭平復一會兒，才起去包里把手機拿過來。

是個外地的陌生座機，許贊的上瞬間就涼了，心里生出不祥的預。

“許贊呀，我們是造了什麼孽養了你們兩姐弟這兩個狼崽子啊！”

電話一接通，馮秋的哭嚎聲就傳過來，尖利刺耳。

許贊的心咯噔一下，上忽冷忽熱。

霍廷昀眉頭皺起來，握住的手。

“……一個去給有錢人當婦，吃香喝辣連自己外公死活都不管，一個不聲不響把老房子賣了，大半夜把自己殘廢的親爹趕出去睡大街呀啊啊啊……”

馮秋哭起來總帶著一種唱腔，似乎能增加凄涼。

許贊猜到大概是放貸的人拿著抵押合同去收房了，馮秋不懂這些，以為是段釗把房子賣了。

這幾天太忙，另外不知道該如何向父親解釋段釗的況，沒能早點安頓他們。

“你和我爸現在在哪兒？”冷靜地問。

“你管我們在哪兒？你還管你親爹的死活嗎？白眼狼啊……”

“你閉，再哭我就掛電話，我問你們現在在哪兒。”許贊知道不來的就要一直聽哭下去。

“給你！你那好閨，問你現在在哪兒呢！”馮秋好像把電話扔給了段國強。

“許贊啊，咳咳，”段國強聲音虛弱，不停咳嗽著，“你不用著急，我們在隔壁你王爺爺家的空房子里，拿他家的電話給你打的。你王爺爺說可以先住在他這兒。段釗他……”

許贊怎麼能不急：“爸你怎麼了？你怎麼聲音這麼小？”

“沒事兒，這幾天又染了，有點發燒，常事兒，咳咳咳……段釗……”

段國強這樣虛弱是非常見的，他一向說話都高聲大氣，可現在竟然顯出一種溫和來。

許贊這才意識到一件事，沒了房子，馮秋對段國強的態度，很可能已經有了變化。

“段釗沒事，”許贊努力下焦躁，“爸我給你們買飛機票，你和秋姨來瑞京吧，來檢查一下，什麼都不用帶。”

“不用，買什麼飛機票啊，我沒事，查什麼查……”段國強習慣地拒絕著。

“爸……”許贊想再勸，那邊的馮秋已經嚷嚷起來。

“去，干嘛不去，你這燒總也不退，哪天死在家里頭怎麼辦？我可擔不起這責任。你有兒有在那兒，你去治治病怎麼啦？正好我也去看看我閨！”

段國強不再說話。

許贊突然有點心酸，輕輕說：“爸，來吧，準備份證就行，我安排好了，再給你們打電話。”

又叮囑了幾句，許贊掛斷了電話，呆呆坐著。

霍廷昀挲一下手背：“你別著急，我明天讓程實去一趟桐鎮，看看放貸的人是誰，把房子贖出來。”

許贊搖搖頭：“不用了。”

霍廷昀皺一皺眉：“你還要和我這麼生分麼？那是你外公的老房子，花點錢也值得……”

許贊抬頭看向他，艱難地扯了扯角。

霍廷昀頓住了。

許贊的眼睛里，滿是淚水，充滿無奈和苦。

“我的家，就像一個無底。他們每個人，都可能出現各種況，需要我不停地去堵窟窿，我只能在無數個難題里選擇最急迫最關鍵的去解決。房子到底是外之，沒了就沒了吧。我不想……”聲音哽咽起來，“我不想這樣無休無止地攀附著你，虧欠著你……”

霍廷昀突然有點明白了的意思。

只有不虧欠，才有底氣，面對自己對他的。

他突然生出些不合時宜的愉悅。

霍廷昀把許贊攬在自己口：“好，都依你的意思。”

許贊閉上眼睛，眼淚流進他服里，輕輕地說：“霍廷昀，如果我們，我是說如果，我們能在一起，前提一定是，你不騙我，我不欠你，你明白嗎？”

霍廷昀著的頭發，點點頭：“嗯，明白。”

*

霍廷昀的證據一提上去，風向立刻變了。

孟巡見風使舵，停止為肖綺寧的打點。這樣既保住了自己的羽，還可以在許贊那里邀個功。

肖綺寧被認定防衛過當致人重傷，判拘役六個月。

看似很輕，連有期徒刑都不算。

孟笑晗聽說了，卻為表姐倒吸一口冷氣。

拘役是在看守所里執行的，而看守所……可比監獄難熬多了。

下午孟巡給孟笑晗打電話，說晚上要去那里，和還有許贊一起吃飯。

“我這次，為弟弟的案子出了這麼大的力，讓敬我一杯酒，不算過分吧？”他笑呵呵地說。

孟笑晗沒多想：“哦，好哇，那我打電話和說一聲，讓下班了過來。”

“還說什麼，下班不就會你那兒了嗎？”

“不啊，不在我這里住了，”孟笑晗這才想起來上次孟巡喝醉了出的那個洋相，笑嘻嘻地說，“對了二叔，我們許贊可有男朋友了啊，這次我看著，差不多靠譜了。這倆人兜兜轉轉，又湊一起去了……”

孟笑晗說了幾句，沒聽見孟巡說話，嘟囔著掛斷了電話。

孟巡握著聽筒，臉上的痙攣一樣抖。

接著，孟巡辦公室里發出一連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砸了。

小李書跑過去敲門：“孟先生，孟先生您沒事吧？”

試著推推門，門是鎖著的。

足有幾分鐘，孟巡才開門走出來，臉上帶著一貫的溫和儒雅笑意：“沒事，我不小心把東西弄到地上了。明天幫我人來換一下，辛苦。”

他徑自離開了。

小李推門看了看，房間里一片狼藉，臺式電腦都掉到地上。

小李呲牙咧抱著手臂，做一個不寒而栗的表。

*

許贊去醫院，在段釗的病床前把肖綺寧的判決說給他聽。

段釗閉著眼睛安睡著，毫無反應。

醫生和許贊說，呼吸機等儀都可以撤了，家里如果有條件，可以接回家去照顧，病房不能一直占著。

許贊連連答應著，走出醫院嘆一口氣，哪有條件接回去照顧呢。

段國強的檢查，許贊也約好了。下一步要給他們找住。許贊站在大街上想了想，突然想到姚雪冰。

不知道現在住在哪里，即便不方便讓段國強過去住，但父親住院這段時間，讓親媽去和一，總應該沒問題吧？

拿出電話才發現，好像已經有近一年沒有和聯系了。

“喂？”

姚雪冰好久才接起來電話，聲音得低低的，話語又極短促，像是被人聽見，又像是神經質。

許贊怔了怔，溫聲說：“雪冰，我是許贊，好久沒聯系。我想問問，你現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哪里？”姚雪冰神經兮兮地重復一遍，接著突兀地笑了一下，“我住在一個你特別悉的地方。”

的語氣很不尋常，許贊困地瞇起眼睛。

“我住在……紫苑公寓1103號。你要來看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