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林渺習慣地留著一盞床頭燈，帶著眼罩躺在床上，準備睡。

邊的床卻陷下去，接著有一只沉重的手臂放到自己上。

林渺一瞬間全繃，厭惡到起了一皮疙瘩。

努力抑緒，輕輕將那只手臂提起來放到側，淡淡道：“別鬧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我。”

霍晉在后頸蹭了蹭，含混道：“都說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可倒好，一路冷淡到底。”

說歸說，他倒沒有再做任何親的作。

五十幾歲的男人，氣息渾濁沉重，林渺忍耐了一會兒，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最近，倒是好久沒去你的小丫頭那邊了？”

“嗐，嘗鮮嘛，不新鮮了就沒必要再去了。每次都一個流程，沒勁。”霍晉的聲音里已經睡意濃重，“而且有次完了事兒，我開了燈一看，好家伙臉怎麼弄那樣了，眼皮上兩個大深印子，下尖得能犁地……”

林渺翻坐起來，一把扯下眼罩：“你開燈了？”

“啊，”霍晉睜開眼，“唉呀沒事，又沒醒，再說我很快就關上了……”

他很快便鼾聲陣陣。

林渺坐在床上，思緒紛。

上次去紫苑，特意看了看，送的紅酒并沒像預先計劃的那樣消耗下去。

如果姚雪冰并沒有每天喝那酒，那……霍晉是怎麼能每次都得手的？

甚至他還開過燈？

*

陸行舟的父親陸觀山今天下班算早的。他把車停到停車場里，開門下車往外走。

兩輛車中間的空地里站起來兩個小伙子，淺的寸頭，脖子上帶著金屬鏈子。

“站住，”其中一個嚼著口香糖，住了陸觀山，“你姓陸啊？”

陸觀山停住了，打量他們一眼，點點頭：“陸觀山。”

另一個手里拿著一把折疊刀，刀片不停開合：“行，找的就是你。你聽好啊，張丹是我妹，你馬上和分手，以后再別聯系。你把弄懷孕的事我們就不追究。”

陸觀山“呵”一聲，徑直繼續朝前走。

嚼口香糖的男子從后方一把薅住他領子：“老小子你聽見沒有？你跟我們哥倆兒這裝什麼大爺呢？”

陸觀山回頭扳住他手腕，兩方僵持起來。

這時只聽停車場外一聲呼：“觀山？怎麼了？他們是誰？”

是陸觀山的小朋友張丹，也是慧姐的外甥，著四個月的孕肚，來接男朋友下班。

“丹丹你回家去，沒事，你別管！”陸觀山被勒得說話有些費勁，但還是遠遠代著。

張丹小碎步跑過來，看清了形勢，心里一急，不管不顧地撲上來，一口咬在勒著陸觀山那人的手臂上。

兩個男人被代過，絕對不能傷到方。所以拿折疊刀那個也不敢下狠手拉開張丹，等好不容易把從“口香糖男”的手臂上拉開，已經咬出了。

“折疊刀”死死控制住了張丹，陸觀山怕他傷到朋友的肚子，撲上去拉扯。被咬的“口香糖”正愁沒地方撒氣，朝著陸觀山的腦袋狠狠一拳揮過去。

正中太。

陸觀山應聲而倒，再無靜。

兩個男人互相看看，放開張丹拔就跑。

留下一個滿臉跡的孕婦，跪在年邁的男朋友邊一邊撥急救電話，一邊嚎啕大哭。

*

“我知道……全部。”

霍廷昀溫熱的呼吸吹在許贊耳邊，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霍廷昀勾一勾角，慢慢站直。

“那當時發生了什麼，你能告訴我麼？”許贊垂著眼問，像是忘了下午剛剛拒絕過人家。

霍廷昀看許久，眼神戲謔卻又溫，最后無可奈何地哼笑了一聲。

他把許贊肩上的包拿下來，把拉到沙發上坐著。

然后拿出手機，調出那天的錄音文件，放到最大音量。

“納酮……柜子里……綺寧姐，救救我……”

“……你不想救我……你想我死……”

……

許贊聽得心如刀絞，將臉埋在手心里。

許久才抬頭：“霍廷昀，你為什麼不把這個給警察？就為了拿來要挾我嗎？”

霍廷昀坐在邊的沙發扶手上，抬手輕輕捋了捋散落的頭發。

“許贊，如果你能把對我的戒備和敵意放低一點，你的思路會更清晰一些。”

他心平氣和地說。

許贊低下頭，用力忍住哽咽。此刻的確思路混，被深深的挫敗打敗了。

霍廷昀看著絨絨的發頂，又免不了心疼起來。

出事的是的親人，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也無可厚非吧。

更何況，還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

“你知道肖綺寧筆錄做了一半，被停了嗎？”霍廷昀問，“你能猜到是誰在為打點嗎？”

許贊驚訝地抬起頭，此刻才突然記起來，孟巡不僅僅是孟笑晗的二叔，還是肖綺寧的舅舅。

“現在你知道，牌桌上的玩家都有誰了吧？”霍廷昀微笑著說。

許贊皺了眉，回不過神。

如果孟巡手，段釗必定要白白被人注了過量嗎啡，躺在那里變個活死人，還要背著意殺人卻被反殺的罪名。

“我不能把錄音給出去，是因為沒有玩家會一開始就把所有底牌亮給人家看。目前，我們還不知道孟巡會為肖綺寧做到什麼地步。”霍廷昀解釋道。

“而且……我必須提醒你，就算法院承認這段錄音有效，也不一定會認定肖綺寧對于段釗所的傷害負有責任。”

霍廷昀拉過許贊的手握在手心里，試圖把冰涼的手指捂熱：“還要看訴辯雙方的博弈。”

許贊愣愣地：“訴辯雙方？”

霍廷昀笑笑，握著的手放到邊了，眼睛一直看著的：“是的，也是背后這場牌局上，玩家的博弈。”

許贊反應過來他此刻在做什麼，往回了手指，沒出來。

兩個人對視著，空氣里的曖昧在一點點升溫。

許贊張一張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沒什麼可說。

霍廷昀要什麼，已經一早就告訴。

涉及到肖綺寧，許贊已不能再幻想在孟笑晗那里獲得幫助。

也沒辦法輕易放棄為弟弟討個公道的機會。

甚至沒有資格指責霍廷昀趁人之危。因為無論怎麼看，和孟巡為敵都是件太不明智的事。哪怕得到的報答是和結婚。

許贊把這些在腦子里過了一個來回，想清楚了，心里便只剩下無奈和悲涼。

“你想什麼時候結婚？”皺著眉，問霍廷昀。

許贊是個實在人，既然答應了霍廷昀的條件，就認命了。

霍廷昀眼里閃過笑意，手去的耳垂：“你別著急啊，老爺子那里，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誰著急了……”許贊躲開他的手，下意識反駁，然后看到霍廷昀臉上的笑。

是第一次看到霍廷昀這樣的笑容。

愉悅而明亮，讓人想要瞇起眼睛。

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后迅速移開了目。

霍廷昀的手指在紅的臉頰邊流連，目變得幽深起來，他忍不住扶住的臉，探過頭去。

許贊偏頭躲開了，站起拿起包：“我要回醫院去看段釗。”

霍廷昀坐在那里勾一勾角，也起：“我送你。”

“不用！”許贊停頓一下，緩和了口氣，“不用，我想自己靜一靜。”

霍廷昀沒再堅持，看著消失在電梯門里。

他給樓下的公寓管家打電話車，然后站在窗邊，看著許贊上車離開。

他在窗邊站了好久，角一直都無意識地微勾著。

這一個晚上，他笑得恐怕比這一年加起來都多。

人生無趣，誰能戒掉一個看到就開心的人呢。

哪怕是自欺欺人，哪怕是飲鴆止。

都心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