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說完，發車子，從許贊邊開了過去。

許贊呆站在原地的影，漸漸從后視鏡里消失了。

已是深夜，城市安靜下來了。車子開向城東人煙稀的高檔住宅區，像開往黑暗里。

霍廷昀目視前方，雙手虛虛扶著方向盤，眼里寂然無波，沉沉暗暗。

這幾天的奔波，見前的那些期待和興，此刻都變一場虛無。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生活在黑暗里”。

沒錯。

除非，他拖進去。

*

許贊沒想到，霍廷昀竟然一語讖。

下場短暫鎮后，迎來的是網民們更加猛烈的一波攻擊。

許贊的履歷過于單薄，和很多艱苦地區基層法律工作者的事跡放在一起，顯得頗為違和。

如果原來對的抨擊還多是牽強附會的猜測，此刻的群嘲則來自人們對于特權本能的厭惡。

一些無關的路人都被這個敏的話題吸引，不知也要來狠狠踩上一腳。許贊面臨的輿論危機，變得更加嚴峻。

法援中心在漩渦中間，劉主任是個膽小怕事的，不敢得罪許贊背后的人，又怕風浪把他這艘小船掀翻，便給了許贊長假，讓停職避風頭。

許贊抱著東西走出辦公大樓，外面下著雨，今天沒帶傘，也不想找地方躲避，索走在雨里。

不想雨越下越大，許贊正要快跑幾步回住，路上一輛計程車飛速駛過，高高濺起低洼里的積水，淋了一。

許贊站在雨里，低頭看看自己米外套上大片的泥水印，想大罵，想尖，想痛哭一場。

心里充滿了茫然和無助。這場網絡暴力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法援的工作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最令絕的是，發現霍廷昀又一次說中了。

如果孟巡都敵不過他的手段和能量……

正抖著任雨點打在上，頭上突然出現一柄傘，陸行舟低著頭，痛心而無奈地看著：“干嘛傻站在這兒淋雨……”

他眼里滿溢的心疼，那麼溫。

許贊眼睫一，眼淚滴落下來。

此刻哪怕是一個路人給撐起一把傘，也會哭出來。

陸行舟卻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手將擁懷里，聲音抖：“許贊，別哭，沒事的……”

傘歪掉了，許贊越過他肩膀，眼睜睜看著霍廷昀的車，從面前緩緩駛過。

許贊大駭，用力推開陸行舟，一路跑上樓。

之前確實曾以為有了孟巡的幫助，逃霍廷昀控制的可能會大一點，所以上次見面，甚至鼓起勇氣和他了幾句板。

可現在，對他的恐懼更勝于前。

許贊在家里窩了兩天，霍廷昀倒是一直沒有再發難。

孟笑晗打來電話，語氣愧疚：“許贊，你還好嗎？沒想到會適得其反……我二叔說，實在不行你就把那工作辭了，去考個研究生，畢業了他給你安排個更好的地方……”

許贊扯一扯角：“笑晗，這和你，和孟叔叔都沒關系，是我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我對你們，只有激。我沒事，請孟叔叔也別費心了，我能熬過去。”

廢了不口舌，才讓孟笑晗稍稍放下了那些愧疚。

“對了，你這兩天見到陸行舟了沒？”孟笑晗問。

“沒有，怎麼了？”許贊聽出聲音里的擔心，趕問。

“唉，他家里好像也出事了，網上那條‘研究生實名舉報京大法學教授潛規則‘的新聞，就是舉報他爸。”孟笑晗嘆口氣，語氣低落地說，“也不知最近這是怎麼了，簡直流年不利。”

許贊嚨發，一陣耳鳴。

流年不利是假，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恐怕才是真的。

放了電話，許贊上網快速瀏覽了一下，陸教授的事在網上傳得有鼻子有眼，保證書，開房記錄，生甚至連流產手單都傳上去了。

許贊猶豫許久，還是發了條微信給陸行舟：“你還好嗎？我聽說了你家里的事。”

從下午等到天黑，房間里的線一點點暗沉下去，心里對陸行舟的同與愧疚也越來越深。

晚上十點，陸行舟終于回了信息：“我在醫院。我媽割腕自殺，還沒有離危險。”

寥寥幾個字，卻讓許贊的心重重一沉。

可以想見陸行舟此刻的崩潰與痛苦。而這些，很有可能都是給他帶來的無妄之災。

許贊握著手機靜靜坐了一會兒，起出門。

樓下的門鈴響起的時候，霍廷昀正在打電話，他緩步走到門口去看監視：“東方傳不是一直想要收購肖氏，給他們添把火……還有，律協的聲明，明天能發出來麼？”

看到監視里許贊的影，他聲音一頓，按下開門鍵：“就這樣吧，作快一點，不用畏手畏腳，就讓肖家知道是我做的。”

電梯門開了，許贊走出來，站在他面前，聲音平淡：“霍先生。”

霍廷昀放下手機，垂眸看到長風下的小，皺一皺眉：“現在幾月份了你不知道？臭什……”

他沒說完，因為許贊已經慢慢把風掉了。

于是霍廷昀發現，的遠不止小。

他不聲，瞳仁里卻燃起黑的火焰。

風落到地上，許贊仰頭看著他，活生香，眼里卻無半點意。

連以往假裝出來的那些曲意逢迎都沒有了，像一頭獻祭的羔羊，麻木而毫無生氣。

霍廷昀卻沒有心神去辨別，他的每個細胞都在囂，興到疼痛。

他像抱小孩子一樣抱起許贊，一邊熱烈地親吻，一邊大步走向臥室。

……

烈火燎原，意猶未盡。

霍廷昀平復著呼吸，在許贊的鎖骨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像是對一直不夠投的不滿。又帶著親昵意味。

“霍先生……如您所見，在您面前，我已經沒有任何本錢，也本不可能有別的打算。所以您可以……放過陸行舟和他家人了嗎？”

與霍廷昀幾乎滿溢的熱相反，許贊的聲音幽幽的，帶著涼意。

霍廷昀的心像是被浸冰水中的烙鐵，瞬間冷了下來。

原來是為這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