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是二十多天過去了,中秋前三日,陳武和郭安趕了兩輛馬車,拉著吳嫂子,抱著小刀,又到了京都。
過去一年,來往送東西,也算門路。
這次馬車直接到了面館兒門前,陳安見了老爹和兒子可是歡喜瘋了。
月蘭更是高興,迎了吳嫂子進門,又趕讓人給方玉和吳巖送信兒。
吳巖幾乎是瘋跑趕來,抱了老娘掉眼淚。
吳嫂子眼見兒子長的高了很多,壯了很多,極出息的模樣,也是紅了眼圈兒。
簡單敘舊之后,吳巖同陳武和陳安父子倆,從馬車上往下搬了一部分東西,剩下的才打算送去辛家別院。
吳嫂子第一次來,還以為兒子要貪下主家的東西。
吳巖好笑,給老娘解釋。
“娘,您不知道,家里送來的東西看著普通,但都是有銀子也買不來的好東西。
辛先生的一個老友最咱們家里的梨花白,早就等著咱們家里送節禮了。
還有一位先生家里老妻有咳疾,去年因為三爺送的一罐子秋梨膏好很多,今年也等著呢。
總之,這些東西送到辛家怕是立刻就分沒了。
咱們提前留一些,也是三爺的意思。
倒不是三爺小氣,只不過三爺也惦記家里,總要有個念想兒。”
吳嫂子這才明白,趕點頭。
“這般也好,很多東西都是小姐特意給三爺準備的,給了外人就太可惜了。”
“娘放心,我搬下來的,都是小姐送三爺的那部分。”
眾人準備妥當,就關了面館兒的門,一起回了辛家別院。
早前,辛先生為了方便方家眾人出,特意給了小院兒角門的鑰匙,直接通往外邊。
如今早就不用從正門出了,但到底一個院子,怎麼也瞞不過正門那邊,當然也不該瞞著。
吳巖兜了一些蘋果去同幾個門子說笑,簡單幾句就趕跑去后院尋方玉報信兒。
方玉正同辛先生破題,辛先生為人高傲,但重信諾,學識更是高深,這大半年讓方玉益匪淺。
突然聽得家里送的節禮到了,不等方玉說話,辛先生倒是笑了起來。
“幸好,你們家里又送了東西來,否則我的耳朵都要被王先生他們幾個磨出繭子了。
還是照著老規矩,東西要分我大半,有幾家的節禮還沒送,就等你家這些增呢。”
方玉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應下。
“先生等學生回去看看,就把東西送來。”
辛先生眼里的滿意更多了幾分,他反倒拉著方玉坐了下來。
“仲良,為師也教導你這麼久了,有些話為師今日想要同你多說幾句。”
“先生,學生出自寒門,很多事不懂。有任何不對之,還先生不吝教導。”
方玉鄭重應道,神很是誠懇。
一如他這大半年來,從來不藏自己出自寒門的事實。
不懂從來不會裝懂,不會為了所謂的自尊擅自出頭或者總想著揚名。
他當真就如同一個莊稼人,勤懇踏實,上進努力,讓人見了就覺得放心,愿意往。
這也是辛先生很多老友喜他的原因,畢竟對于師長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樣的學生更能勾起他們的育人之心。
“好,仲良,無論什麼時候不忘本,這是你的品行最珍貴之。
我今日要說的也同這個有關,前日我得到消息,朝堂上那位有意近日就開考,興許只能五六日的準備功夫了。”
“什麼,五六日?”
方玉聽得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朝堂上那位不好,據說娘胎里帶來的虛弱,即便坐了龍椅,有龍運護也沒有多好轉。
最主要是這位的脾氣太難琢磨了,府城考舉人時候,就是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但那怎麼也是提前半月發消息。
如今倒好,這麼重要的考試,居然只提前五六日昭告天下。
若是舉人們沒有守在京都,即便在臨近府城,想要及時趕到都不可能。
辛先生也是嘆氣,擺手示意方玉不可多說。
“這事兒必然要有爭議,但你不要多說。
因為這般反倒對你有利,你也知道你的底子太薄,雖然學習刻苦,但底蘊到底不如世家子弟。
這般措手不及之下,參考之人必定大半,你的對手了,上榜的機會就大很多。
可以說,上榜有八可能。
到時候我尋老友說說,把你送去六部做個書記,對你以后的仕途都是累積的好機會。
若是旁人,我不會如此說,因為這樣的機會,對高傲的人來說是種侮辱,畢竟是走了捷徑,運氣使然。
但幸好你務實,沒有那些無用的高傲。
若是憑借你自己苦學,起碼還要十年后,你才能進進士榜,正式踏仕途。
我想你也等不了那麼久,是不是?”
“是,先生,學生確實因為一些事,急于踏仕途,甚至急于飛黃騰達。
但學生也深知速則不達的道理,所以,謝先生的盡心安排。”
方玉沒有瞞,應的坦。
辛先生點頭,“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地方,你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底蘊以后可以慢慢補上來,但機會到了,一定要抓住。
今日同你說的話,你心里有數,也不必太過張。
今晚我會押一些主考喜歡的命題,明日你來試著破題,希運氣好一些,可以押對一兩道,你榜單也就更有把握了。”
“是,先生,我先回去把東西送來。
另外我家小妹先前曾給我琢磨過一種特殊的茶,很是提神,一會兒也請先生嘗嘗。
我逢考必帶這種茶,很是醒腦。”
“哦?還有這等神奇之,那我一定要嘗嘗。
不過,記得有梨花白和秋梨膏,還有梨花,一定都送來,怕是不夠分。”
“是,先生。”
方玉出了書房,一路往小院兒走,秋風吹的手心涼颼颼。
方才他應對的冷靜,其實手心已經激的出了汗。
他自從離開家,到了府城,府城又輾轉京都,為的就是這一刻。
其實辛先生還是說錯了,他不但不會因為鉆空子覺得傷自尊,反倒極為歡喜有這樣的機會。
不是他怕了寒窗苦讀!
是他太知道無權無勢的恐懼,不過是外人幾句流言,就足以讓他最疼的妹妹喪命。
而作為兄長,他除了撿走偏鋒,利用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沒有別的辦法保護妹妹。
自尊怕什麼,別人說幾句占便宜怕什麼!
他只想迅速爬上去,迅速飛黃騰達,迅速強大起來。
有一日,他足以強大到撐起一片廣闊的天地。
那時候他的妹妹別說沒親生個孩子,就是找幾十面首又能如何。
只要他的妹妹日子歡喜,就誰都不能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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