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希濟抖,老人已經無力高聲說法,只能用好似喃喃自語的低微聲音重復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姜姒面無表道:“哦?那個晚節不保的宋家老夫子這麼說過?朕沒聽說過,朕只聽曹長卿說你李長吉只有滿紙匠氣,半斤幾兩的才子氣清逸氣皆是欠奉。”
李長吉和程文羽這兩位在大楚士林呼風喚雨的文豪,幾乎同時如遭雷擊,不知如何作答。
曹長卿。
他始終是大楚地位最超然的那個人,從他奉旨宮為棋待詔的時候起,就是西楚最得意之人了,李在棋盤上輸給了他,葉白夔笑稱我大楚沙場有你便可無我,被譽為無所不知的雜學宗師湯嘉禾,更是對人說我有不知事便問曹長卿。
大楚山河完整之際,是如此。大楚為西楚之后,更是如此。
突然,豪閥出的大楚京城軍副將宋景德,好像自言自語,他不輕不重說了一句。
“危難之際,敢問曹長卿何在?”
無人注意的孫希濟聽到這句話后,頹然靠在椅背上,老人閉上眼睛,氣息細微。
滿朝文武,那些公卿重臣俱是冷笑不止,那些位置靠后的員則噤若寒蟬。
姜姒言又止,滿腔怒火卻無法說。
突然走下龍椅,走到那張椅子前,蹲下,輕輕握住老人連抖都那般無力的干枯手掌。
孫希濟已經說不出話,竭力睜開眼睛,眼神只有一個長輩看待家中晚輩的憐惜和慈祥。
想要說話。
想要說一聲對不起。
但是老人用盡最后的氣神,微微搖頭。
老人似乎是想笑著跟說,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不要愧疚,不用愧疚。
在昔年曾是中原正統的大楚王朝,這個緩緩閉眼的老人,二十歲視便志得意滿,功過榮辱六十年,一切已無言。
老人閉眼后,那只長滿老人斑而無的干枯手掌,好像推了一下這位子皇帝,好像想要把推出去,推出這座烏煙瘴氣的廟堂,推出很遠,遠到那個西北塞外。
滿朝文武,看到這幕后,一個個心思復雜。
有一聲輕輕的咳嗽,輕輕地在所有人頭頂響起。
除了猛然起抬頭的皇帝姜姒,所有人都沒有察覺。
看到一個原本躺在大梁上睡覺的年輕男人,坐起后,對笑。
本來哪怕是舟中之人皆敵國,也覺得不怎麼委屈,也不怕他們圖窮匕見,但是不知為何,看到他后,覺得自己到了天大的委屈。
知道自己不講理,其實從來都是比他不講理很多很多。
可就是想在他面前,讓他知道很委屈。
喜歡他,所以才不要跟他講理。
他喜歡,所以他必須要跟講理。
這樣的道理,沒有道理可講。
流著淚,但是又漲紅了臉,有些,低下頭還不夠,還要轉過頭,不敢看他。
下一刻,所有人同時呆若木。
不是因為皇帝陛下的古怪舉。
而是一個腰佩戰刀的年輕人從頭頂飄落在了大楚皇帝的邊,他一只手溫地放在的腦袋上,一只手輕輕按住刀柄,面對他們所有人,面對大殿外的大楚文武百,笑著說道:“曹長卿不在,我徐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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