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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鎮靈歌

年沉默許久,然后笑了笑,開口問道:“你一個郁家嫡長孫,一口一個咱們北涼,你沒有覺得拗口別扭嗎?”

郁鸞刀好像愣了一下,顯然是從未思索過這個問題,低頭瞥了眼腰間的大鸞刀,和另一側腰間的涼刀,抬頭后眼神尤為清澈,緩緩道:“剛到北涼那會兒,一開始當然不愿意以北涼人自居,之后也忘了什麼時候口而出的,但我既然沒有半點印象,我想這應該是一件水到渠的事,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潛移默化吧。我郁鸞刀打心眼喜歡這西北大漠的風景,蒼涼,遼闊,壯觀,置其中,能讓人到渺小。甚至連那軍營里的馬糞味道,聞久了,也會喜歡,不像在江南那一座座歌舞升平的繁華城市,酒再好,喝多了也想吐,上的胭脂再名貴,聞多了也會惡心。我郁鸞刀,父母養育之恩,家族栽培之恩,此生也只能辜負了……”

說到這里,郁鸞刀摘下腰間的那把位列天下利榜上的絕世名刀“大鸞”,輕輕拋給徐年,笑道:“我真要戰死在葫蘆口外,收尸也難,以后我的冠冢,王爺就放這把刀好了。對了,王爺,除了冠冢,清涼山后的碑林,我也得有一塊。”

年將那把價值連城的大鸞刀又拋還給郁鸞刀,苦笑道:“先收好。就算是九死一生,但只要不是必死的局面,也別輕言收尸二字。”

寅時末,天猶未開青白。

一標幽騎斥候狂奔而來,標長和劍匣棉布早已扯掉的糜奉節兩騎分別位于頭尾兩,標長跟都尉范稟告道:“西北四十里,以北莽夜行軍常例火亮度來推測,有兩千四百余騎護衛大隊糧草南下,戰馬配備大概是兩人三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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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主將郁鸞刀副將石玉廬一行人說道:“除了兩千四百騎戰兵,輔兵民夫應該不于這個數目。”

大概是怕徐年不悉北莽況,范額外附加了幾句,解釋道:“北莽歷年南下游掠,都會大肆征調草原部落,如果說有十萬騎兵出征,往往會攜帶有不下二十萬的部眾和數百萬頭的牛羊,小半座南朝都會清場一空,跟中原人想象中不同,永徽年間北莽騎軍每次由薊州突,除非是完全穿過了整個薊州,深到中原腹地,否則從來不存在五百里以上的糧草補給線,打完了一場仗就可以迅速返回補給。而且他們的輔兵也完全等同于離除開邊軍外的絕大部分戰兵,甚至還要戰力更強,因為只要給他們一張弓一匹馬,隨時可以為正規騎兵。歷史上許多場發生在薊南境的戰役,那些試圖突襲補給線的離軍隊都在這上頭吃過大虧,所以此次,我們最得按照北莽四千騎甚至是五千騎來算……”

年沒有說話,一直認真聽著,倒是石玉廬咳嗽一聲,范這才趕

年這才笑著開口說道:“范都尉,我以前去過北莽,親眼見識過他們的輜重運輸方式,對他們的戰力還算有些了解。我現在就是一名普通的騎卒,只管到了戰場上沖鋒陷陣。”

副將蘇文遙一臉丟人現眼,用馬鞭指著范笑罵道:“滾一邊去,唧唧歪歪也不怕貽誤軍機,咱們王爺跟那些將軍學兵法的時候,你小子還在開著玩泥呢!”

撓了撓頭,策馬遠去,本不用郁鸞刀等將領下令再探軍,他自己就親自帶部下斥候前去了。等到戰馬已經奔出去半里地后,這名都尉才后知后覺地咦了一聲,終于意識到這事兒不對呀,我范四十出頭的人了,照理說我玩泥的時候,王爺可是還沒出生啊!

當郁鸞刀下令準備“半軍”作戰后,命令層層傳遞,快速而準。

六千騎第一時間就進臨戰狀態。

北涼軍比起世上其它所有軍伍,有一件事讓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已經擁有冠絕天下的戰力了,卻仍是年復一年在細枝末節上做文章,尤其是在陳芝豹擔任北涼都護后,更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所以當年在離廟堂上,曾經有文臣調侃某個地方竟然連堂堂都護大人都得關心軍營茅廁建造在何,那是不是連拉屎的時間也得守規矩啊?事實上還真巧了,北涼軍戰時扎寨后,還真要管士卒的茅廁用時,吃喝拉撒睡,都有與之相關的詳細規矩。非戰時軍營哪怕有鼠,夏天蟬鳴,冬有積雪,等等“小事”,一律要從嚴從重地問責!

如果說北莽是馬背上的民族,天生的戰士。

那麼北涼三十萬邊軍,那就是徹頭徹尾被一點一點熬出來的戰爭狂。

大到統領將軍校尉,小到都尉標長伍長士卒,所有人都知道當戰爭來臨,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完全不用想去做什麼,一切事都會變得自然而然。因為那些無數次棒下的規矩條例,都深刻烙印在骨子里了。

至于那些品更大的頭銜,很簡單,就是意味著軍功。

北涼軍中向來賞罰分明。例如貪一事,離可能早就習以為常,北涼不敢說絕貪,遠離邊關的將種門庭撈銀子不比別地手,但是在邊軍中,一經查實,哪怕是貪墨了區區幾兩的恤銀子,直接過手銀子的員,軍法司一律前去斬首示眾!貪墨員的上司,往上推三級,全部貶。北涼道經略使李功德私底下就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將種后代在陵州那麼個個視財如命,就是窮瘋了嘛。不過北涼對戰功的賞賜,歷來毫不吝嗇,斬首幾顆,都是就地升職,回去后再領賞銀,都是在軍營中打開裝滿白花花一大片銀子的箱子,當場取走,邊軍中專門有大隊驛騎負責幫忙運送銀子離開邊境。

徐驍當年打下北漢皇宮,第一件事就打開國庫,分銀子!當時在離王朝還做些監軍事項的某位貂寺就好心提醒,小心朝堂上的彈劾。徐驍當時就只說了一句話,吃進肚子里了,再拉出來可就只能是屎了,誰想要,那我回頭就帶兵去他們家門口蹲著去。

六千幽州騎兵當然不可能一聽到四十里外有獵,就一腦蜂擁上去。郁鸞刀下達的命令是暫由“半軍”出擊,當六千騎在負責挑選路線的先鋒營帶領下快速推進三十里后,六千騎開始同時換馬,下馬換馬幾乎全然寂靜無聲,三千騎開始單人單馬“緩緩”前行,剩下三千騎沒有急于出擊,但是也分列為中軍千騎和左右兩翼各千騎,將近一萬匹閑馬由這按兵不的三千騎暫時約束。

天正好微亮。

此時三千騎距離北莽敵軍不過五里路。

北莽也不是睜眼瞎,派遣到東面的那幾馬欄子死得差不多了,雖然逃回來的寥寥幾騎連敵軍多兵力都沒能查探清楚,但是北莽軍中千夫長麾下都有專門的“諦聽卒”,耳在地,雖然得出的答案不太準,但不至于會將幾千騎說幾百騎。一聽到有最兩千敵騎出現,兩名千夫長在震驚之余,也很快布置好橫貫南北的騎軍鋒線,輔兵也作為第二撥有生力量匆促上馬,隨時可以投戰場。

那場離大楚對峙了好幾年的西壘壁之戰,從最初的七八萬對十數萬,到最終各自傾盡幾乎國力極限的數十萬對陣數十萬,不斷的戰損減員,不斷的更多兵源增補,期間雙方用無數次或者彩或者慘烈的戰役,其中就有教會后世兵家一個道理,在雙方力量并不懸殊士氣也無差別的戰爭中,一開始就孤注一擲的,不懂得銳兵馬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往往會輸得很慘。陳芝豹之所以能夠穎而出,為唯一一個不論戰功還是聲都足以跟春秋四大名將齊名的年輕將領,正是因為在他手上,打出了一次又一次兵力劣勢卻慢慢扳回局面、繼而反敗為勝的經典戰役,而且他在兵力占優的任何一座戰場上,更是從未輸過。

兩軍遙遙對峙。

戰線各自也已經拉開到自認為最佳的寬度。

當兩名千夫長看到那桿旗幟,再沒有半點僥幸心理,真的是那個字。

“徐”!

不管為何這支三千人左右的騎軍會出現在葫蘆口以外,都是真的是那貨真價實的北涼鐵騎!

北涼騎軍不急不緩地有序推進。

“殺!”

好像熬不住那種窒息覺的北莽兩千四百騎開始催戰馬的最大發力,率先開始展開急速沖鋒,北莽騎士的咆哮嘶吼聲,響徹云霄。

對面,暫時還未真正沖鋒的幽騎兩名副將突然一夾馬腹,在前沖途中略微偏移了方向,靠近位于騎軍鋒線正中位置的那一騎后,石玉廬大聲笑道:“末將很榮幸能夠與大將軍并肩作戰!”

蘇文遙也說道:“石將軍所說,便是末將所想。”

那一騎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在這一騎附近,騎軍陣型像是出現了一片空白。

這是主將郁鸞刀專門下令的。

等到兩位副將各自回到原先位置。

郁鸞刀出涼刀,高高舉起,輕輕向前一揮。

沖鋒!

沒有北莽那種撕心裂肺的吶喊示威。

只有拔刀聲和馬蹄聲。

雖然幽州三千騎沉默無言,但是每一名騎卒眼神中都有著無以復加的堅毅,和熾熱!

我們未曾與大將軍徐驍并肩作戰過。

但是我們現在有了。

以后的北涼邊軍袍澤,都會像我們以前無比羨慕那些都尉校尉將軍那樣,無比羨慕我們。

雖然我們也許再沒有機會親眼看到他們的那種羨慕。

但是,沒有但是了。

就讓我們戰死在葫蘆口外!

兩軍一個錯而過。

以戰刀對戰刀。

還剩下兩千六百騎的幽州騎軍本就沒有掉轉馬頭,直奔那兩千多北莽輔兵騎軍殺去。

就一個眨眼過后,兩名北莽千夫長死了,二十多名百夫長死了一半。

兩千四百騎死了將近九百騎。

然后就在他們猶豫是繼續再戰還是拋棄輔兵糧草逃竄的時候,一千幽州騎軍又從遠沖殺而至,左右兩翼更是各有千騎以縱列姿態悍然撞戰場,本就不給他們一條活路,只能拼命了。

所有活下來的百夫長都在驚懼之余更多不敢置信,他們雖然不是邊鎮騎,可這些北涼騎軍也僅是幽州輕騎啊,哪有第一撥沖鋒就如此慘重的道理?

一個時辰。

六千幽騎就將北莽連戰騎在五千六百人斬殺殆盡。

刑訊供之下,得到北方一百五十里外會有另外一千兩百騎護送糧草,默默揀選好戰陣上所有未傷戰馬的幽州五千騎,開始向北趕去。

其實活下來的是五千兩百幽騎,但是兩百騎都負重傷,他們會原路折回,向東行去,最后在河州邊境南下。

但是誰都清楚,哪怕是最安全的東行,仍然會有一聞到腥味趕到的馬欄子。

跟上主力大軍?

這是一場奔襲戰。

一旦連騎乘行軍都艱難的騎卒,只會是拖累,一場仗后是如此,那麼第二場第三場戰后?

這支幽州騎軍會越來越不堪重負,只會讓更多原本可以多殺許多北莽蠻子的幽州袍澤被害死。

兩百騎帶隊的是一位傷嚴重的校尉,正是他主要求帶著傷卒東行,郁鸞刀沒有拒絕。

那個一人殺敵四百莽騎的人沒有說話。

校尉向北去,咧笑了笑。

兄弟們,靠你們了。

累贅?

對,我們這兩百來號人就是累贅嘛。

這有啥不好意思承認的。老子也就是實在是眼前沒蠻子可殺了,要是有就好了,戰死總比死在顛簸途中,能拼死幾個是幾個。

突然,一騎離騎軍陣型,朝他們疾馳而來。

是那人邊的年輕子,瞧上去弱弱的俊俏婆娘,可前不久看到殺起人來能讓這名校尉都頭皮發麻。

背負一只藥箱,平靜道:“他讓我送你們去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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