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聽到 “小孩”幾個字，心尖似被針尖扎了一下，泛起細的疼痛。

顧長生飄零在外，為的就是尋找。

“他以為小孩是我？”

“他在意的只有你。”

仲衡初次見到顧長生時，他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年，清清瘦瘦的，眼睛里一片沉寂之氣，毫無年該有的神采。

他坐在破廟里，面不改的把自己臼的手臂復位，仿佛不知道疼痛。

他自己采了草藥，用石子搗碎了，敷在滿的傷口上。

仲衡觀察了顧長生幾天，發覺他對醫很有天賦，便提出收他為徒。

顧長生拒絕了。

仲衡說：“你做我的徒弟，以我的聲，可以讓更多的人幫你找妹妹。”

顧長生答應了。

仲衡心疼小徒弟，便想讓他的苦，讓他掛念的妹妹知曉。

沈青檀的手指掐進掌心，心變得很沉重。

仲衡輕描淡寫的說出顧長生的遭遇，不必去細想也知道當時的況很兇險。

此時此刻，沈青檀希顧長生是一個自私涼薄的人。

心口像是上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悶得不過氣來。

“他的眼睛……是他自己不愿意治嗎？”

仲衡沉默片刻，緩緩道來：“長生了很嚴重的傷，眼睛又是被毒煙熏瞎，若是好好調理，養個三五載，便能治好了。”

“他心里掛念著失散的妹妹，又如何會靜下心來調養？他能行自如時，便繼續去找妹妹，留下了病子。”

“以他的況，無法長時間聚集力，也不能太勞倦。若是繼續行醫，便會引發病。若是不行醫，僅憑他一人之力，猴年馬月才能找到妹妹？”

“他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只能繼續行醫。于是不再給普通老百姓治病，專門挑選達顯貴，借助他們的勢力。”

說到這里，仲衡眼底平添了幾分傷，顧長生清冷孤寂，緒斂，無論經歷什麼事，全都是一個人獨自承。

他每次給人治病，頭疼癥發作了，猶如利刃在刮他的骨頭，剔他的筋絡，一次比一次痛苦。

尋常人難以忍，他疼得冷汗浸了衫，也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仲衡目掃過沈青檀通紅的眼睛，心里倒是稍稍好一些，至小娃會心疼臭小子。

他所付出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仲衡輕哼了一聲：“他今后好好將養，不再行醫，眼睛便能好。”

“我們一家團圓了，長生哥哥不必再行醫，可以好好將養。”沈青檀心口的酸直往上涌，涌到了口，聲音沙啞地說道：“這一次長生哥哥給二爺治病，他的舊疾是不是復發了？”

仲衡看著沈青檀眼底含著水霧，還未開口，便又聽詢問：“您是特地為長生哥哥來的京城？”

仲衡點頭：“我……誒誒誒……”

不等他把話說完，他便被沈青檀推著下了馬車。

“既然如此，您快點去給長生哥哥治病。”

“……”

仲衡甩一甩袖子，黑著臉進了顧府。

-

顧長生躺在床上，臉慘白，眉心皺，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顯出他在承著巨大的痛苦。

陳院使神凝重地給顧長生檢查，況并不太樂觀，眼疾似乎加重了。

他正要對顧宗辭道出實，便瞧見沈青檀與仲衡進來。

陳院使把到邊的話吞咽進去，換了一套說詞：“令公子勞累過度，引發了頭疼癥，吃兩副藥，睡上兩日，便能夠好轉。”

沈青檀不意外陳院使的回答，恐怕是顧長生授意的。

站在床邊，輕輕一顧長生的手，手心都是一層冷汗，疼這樣了，又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

的一顆心揪起來，看向邊的仲衡：“您有法子醫治哥哥嗎？”

“我又不是郎中，我能有什麼法子治他？”仲衡板著臉，撿著陳院使的話說：“他睡兩日便好了。”

陳院使臉僵了一下，閃過一尷尬。

仲衡上這般說，到底是顧惜著徒弟：“你們在外候著。”隨后，他指著陳院使：“你留下。”

陳院使在寶華縣見過仲衡，便聽從他的意思留下來。

沈青檀怕耽擱仲衡給顧長生治病，上顧宗辭一道走出屋子。

“舅舅，您別擔心，有仲老在這兒，長生哥哥不會有事。”

顧宗辭神黯淡：“希如此。”

顧長生回家之后，平日里不會踏出院子，一個人獨。

他覺到顧長生的疏離，似乎把這里留作了落腳點，待趙頤的病一好，便會離開這個家。

顧宗辭想要修復父子之間的，卻無從下手。

如今什麼念頭都沒有了，只盼著顧長生能夠好好活著。

他歉疚道：“蠻蠻，舅舅不是有意瞞著你，長生不愿意讓你擔憂。”

“您不必愧疚。”沈青檀明白顧長生的心思：“哥哥是怕我自責，才會讓你們瞞著我。”

抬眸看著顧宗辭鬢角的白發，額頭、眼角新添了許多皺紋，每一條紋路都似著痛與苦。

沈青檀心里期盼著，上天眷顧一回顧長生，讓他渡過這一場劫難。

不知等了多久，屋子里傳出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