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亥時，雨停了。

    沈蕪輕手輕腳地打開寢殿的門，拿著從偏殿順走的傘，鬼鬼祟祟地離開了憐芳宮。

    才一踏出宮門，迎麵便遇上了褚靈姝。

    “……”

    “……”

    沈蕪眨了眨眼，衝褚靈姝笑了笑。

    褚靈姝張大的半晌都閉不上，目瞪口呆地著好友。

    沈蕪出去許久不見回，雨越下越大，褚靈姝擔憂不已，差人出去尋了半晌皆是一無所獲，幸好很快雨停，帶著人出來找，心裏焦急，可又不敢太張揚、太大張旗鼓，隻敢悄悄地尋。

    離的靜熙宮最近的便是憐芳宮，覺得自己才出門沒幾步，應該是走到了憐芳宮附近吧。可為何阿蕪會從宮殿裏頭出來？憐芳宮近來不是那位寡言又古怪的陵王在住嗎？

    可能是記錯了，此不是憐妃的舊居，一定是走錯了。

    褚靈姝癡呆地抬頭看了看宮門牌匾，“憐芳宮”三個字赫然在上。

    褚靈姝的表頓時從震驚變了迷茫，“你……”

    沈蕪尷尬地笑了笑，把傘到左手，快步走上前，右手挽上褚靈姝的胳膊，低聲道：“走走走，回去再說。”

    褚靈姝就這麽一路被沈蕪拖回了宮殿，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房門關閉，所有的宮人都被趕了出去，並嚴令們忘記今夜所發生的一切。

    褚靈姝已經從方才那一幕的衝擊裏走了出來，此刻被好奇折磨得抓心撓肝，難得不行。

    火急火燎地，“快快！快給我說說，你怎麽回事？你不是去散步了，為何散到了陵王的宮裏？？你在他那裏呆了多久，有一個時辰了吧？？不對，你們何時這般悉了？”

    為什麽沈蕪敢堂而皇之地進了陵王的寢殿？為什麽陵王還讓進去了？這太匪夷所思了。

    “他……他送我貓了嘛，我抱著小貓就想到了他，聽你說他的那些事，就想著去看看他。”沈蕪看著在自己麵前暴躁地走來走去的褚靈姝，心虛道。

    “那個貓……那個貓你不是說隨便撿的？所以是他送的？？我真傻，竟然信了你的胡言，所以你們……”

    褚靈姝越說越大聲，不小心出了聲，怕隔牆有耳又低聲音，用強有力的氣聲說道：“你們不會是我想的那種關係吧？不會吧不會吧？？”

    沈蕪支支吾吾，眼神躲閃，“當然不是了，我和殿下什麽關係都沒有……”

    目前隻有報恩的關係，單向的。

    “你還騙我？！你敢說你不是去找他的？你找他能有什麽事？”

    “走之前你問過我了，我不是說過了嘛。”

    褚靈姝：“？？”

    問什麽了？說什麽了？

    “我說我去以相許啊。”沈蕪無辜道。

    褚靈姝：“……”

    一臉被雷劈了的樣子。

    “你以相許？你？對陵王？？”褚靈姝艱難地搜尋著一個多時辰前的回憶，終於想起來了，嗓子都要喊劈了，“報恩！！”

    “你對陵王報恩？”又重複了一遍。

    沈蕪點頭，抬手了耳朵。

    褚靈姝木楞地僵直在榻邊，突然整個人廢了似的，雙眼一閉，子向後仰，咣當一聲，直地栽倒在榻上。

    沈蕪慌了，“靈姝你怎麽了靈姝！”

    褚靈姝氣弱遊，“別說話，我緩緩。”

    沈蕪慢吞吞地：“……哦。”

    褚靈姝努力重塑知的時候，沈蕪心不在焉地靠著床架，驀地回憶起方才在憐芳宮的事。

    推倒了屏風，又看到了男人好看的材。

    有一就有二，一回生二回，從前總是看他的背影，這回真是……

    沈蕪的臉頰慢慢蒸上了一層紅暈。

    雖然有裳半遮著，但仍是瞧見了他的腹，看似很實，也不知他平日是如何鍛煉的。

    瞧著弱不風的，材倒是不錯。

    當時看呆了，耳朵上像是點了火一樣燒，可是眼睛卻死死的黏在那大片的白上頭，怎麽都挪不開。

    打斷的垂涎的是男人沙啞的一聲：

    “看夠了嗎。”

    又沉又啞，咬牙切齒，還帶著一寒意，冷森森的讓人膽寒。

    沈蕪一直都不怎麽怕他，可能是因為他是的恩人的緣故，哪怕他把刀架子脖子上，也不妨礙欣賞男。

    腦子一熱，冷不丁地接了一句：“殿下，我將你看了，你要以相許我嗎？”

    陸無昭：“……”

    寢殿一片死寂。

    令人窒息又難挨的死寂。

    沈蕪著男人難得楞住的雙眼，這下整個臉都紅了。隻用了三個數的功夫，害的紅暈順著臉頰一直向下爬，蔓延過脖子，掠過了鎖骨，沒了襟。

    “我……我……”

    頓時喪失了說話的能力，窘到呼吸困難。

    明明該先問問他是不是喜歡才對的，若他喜歡，才好以相許。怎麽今夜變了這樣……

    沈蕪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解釋，更不知如何應對眼下這糟糕的形，得抬手捂住了臉，這回指並得死死的，一點隙都沒留。

    陸無昭沉默了更久的時間，久到沈蕪已經不再害，張忐忑地想著他是不是生氣了，久到沈蕪已經打好了道歉的腹稿，準備向他認錯。

    男人突然低聲緩緩道：“出去。”

    沈蕪：“……”

    嗚，他果然是生氣了。

    “好的，殿下。”沈蕪捂著臉，聲音悶悶的。

    完了人，灰溜溜地跑了。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陸無昭慢慢將椅劃著轉了個圈，再度背對著房門的方向，子僵停滯了一會兒，才抬起手，覆在了額上。

    寢殿年久失修，雨後的夜風順著窗子的了進來，燭火閃爍。

    男人的耳朵通紅，許久才長歎了一聲。

    ……

    ……

    “等等，別說了，我還得緩一緩。”

    褚靈姝一隻手抬起阻止沈蕪，另一隻手按著太，一副十分頭疼的樣子。

    本來已經調整好了心的褚靈姝覺得自己已有足夠的心理承能力去聽沈蕪的解釋，沈蕪將今夜的事如實道來，結果剛講完，褚靈姝覺得自己的弱小的心靈並不能承這般大的衝擊。

    沈蕪十分心地閉了，也需要冷靜冷靜。

    自己講出那些事，恥的覺倍增長。

    “我捋一捋，所以陵王幫過你，你想以相許，結果你把人家看了，你就要人家以相許，然後你就跑了，是嗎？”

    沈蕪越聽越覺得自己像是負心渣男，慚愧地點頭，“是的。”

    褚靈姝倒一口涼氣，“嘶……”

    姐妹，勇士。

    “能從憐芳宮完好無損地活著出來，我估著陵王也沒緩過神來。”

    沈蕪皺眉，“他不會將我如何的。”

    褚靈姝不讚同，“他你走，可能是怕自己忍不住將你宰了。”

    “他不會。”

    “你怎麽這般自信？”

    “因為他喜歡我。”沈蕪言之鑿鑿。

    褚靈姝：“……”

    這天大的自信真不知是誰給的。

    “我實難想象他喜歡誰，而且……”褚靈姝斂了神，認真道，“而且，我私心也不太希你們在一起。”

    且不說陵王格不好，就連他的……

    阿蕪本就是個子弱的，該找一個能照顧的如意郎君，而不是把自己的後半生給一個要一生被看顧的人。

    “可……你說的，報恩要以相許。”

    褚靈姝打起自己的臉來毫不猶豫，改口道：“還有旁的法子，容我幫你想一想，你且先斷了以相許的念頭吧。”

    沈蕪“哦”了一聲，點頭答應。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種失落的覺。

    褚靈姝又拉著沈蕪說了會話，雖然才剛經曆了點“驚心魄”，但並不妨礙睡，睡前嘟囔了兩句，“明日與我講講值得你和陵王的事，能人以相許，定是天大的恩啊，困……睡了……睡……呼……”

    褚靈姝話還沒說完，倒頭就睡，沈蕪卻是失眠到了天明。

    ……

    轉日清晨，沈蕪很早便起來了。

    獨自用了早膳，大宮怕冷著，給披上了件薄衫。見倚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擼著貓，怕無聊，笑著提議道：“沈姑娘不妨出去走走？雨後的清晨空氣很好。”

    沈蕪堅決搖頭，“不去不去。”

    遇上陸無昭可怎麽辦。

    “那奴婢陪您說說話？您別嫌無趣便好。”

    大宮比沈蕪年長幾歲，看像是看自己在老家的妹妹。知春知道沈蕪子不好，於是說話時都放輕了聲音，十分溫，生怕招待不周。

    沈蕪笑了笑，也不是無人說話就覺得無聊的人。

    隻怕是褚靈姝那個話嘮子，把這兒的宮人們都養了沒人說點什麽就渾難的習慣。

    殿外守門的小宮突然跑了進來。

    “沈姑娘，太子來看您了。”

    沈蕪：“……”

    行，現在不愁這大殿裏沒人說話了。

    沈蕪不能不見，隻能十分不願地起。

    大宮見瞬間便垮下去的臉便覺得好笑。

    扶著沈蕪起，忽聽對方說道：“去準備個火盆放在邊上。”

    大宮一愣，“要火盆作甚？您冷了嗎？”

    沈蕪麵無表，“不，待客人走了一。”

    拖著沉重的子，渾寫滿了“沒幹勁”，慢吞吞地往外走。

    邊走還邊說：“大清早的，真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