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關清正問著外甥習字的事,忽聽到一聲清脆甜膩的聲音。
他下意識轉頭,看見那道穿著淺黃的小影踉踉蹌蹌地走進來,迎著上午的,像一只全都披了暖霞的小福祿子。
言家子孫單薄,他已經許多許多年沒有見過這樣可的孩子了,記憶中,有人這般依賴又氣地喚他哥哥,還是很久遠以前的事。
言關清思緒一瞬間飄起,還不及反應過來,就看見那個傻愣愣的外甥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彎腰自然地牽住謝元棠的小手,皺眉問道:“走快,腳不疼?”
謝元棠笑嘻嘻地搖搖頭:“一點點啦,舅舅來了夫君怎麼不醒我?”
司徒硯還是搖頭:“你傷,醫說要休息。”
謝元棠就覺得,傻夫君似乎還拗的。
兩人一大一小,步伐卻出奇地和諧。
言關清坐在那里看著,清冷的眼神微微緩和。
或許,這樁婚事歪打正著,真的是對了。
他勾了勾,就看見謝元棠沒有坐在對面,而是拉著司徒硯坐在了自己旁的椅子上。
“舅舅舅舅,你怎麼來了呀?昨天你也來了嗎?我睡著了不知道。”
“對了,我昨天還讓人去找舅舅了,舅舅見著人了嘛?”
小丫頭跟個小鸚鵡似的,翹著小短坐在椅子上,叭叭得說個不停。
聲音清涼涼,糯糯地,倒也不惹人煩。
言關清就覺得,嗯……
好像是比跟傻乎乎的外甥說話更有趣些。
“聽說你傷著,便過來瞧瞧,人見著了,你做得很好。”
言關清言簡意賅,一句話答了所有的問題。
說罷,看了眼旁邊低頭幫擺弄袖子的外甥,又別有深意道:“昨兒倒是沒來,畢竟……連皇上都見不到人,我自認也不敢來討嫌了。”
“啊?”
謝元棠眨著機靈的大眼睛,歪了歪腦袋出幾分疑來:“舅舅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父皇怎麼會見不到人?他是皇帝,誰敢不讓他見?”
言關清輕笑道:“那就要問你旁邊的人了。”
謝元棠愣愣地轉頭,司徒硯倒是聽出言關清在說他昨日的事,見謝元棠看過來,皺了皺眉道:“你傷,父皇讓我去,我不想去。”
謝元棠:“……”
驚得張大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司徒硯小心翼翼看著:“娘子生氣了?”
“沒有呀,就是覺得……”
謝元棠咧著一笑,朝他比了個大拇哥:“夫君好厲害,旁人可沒這膽子!”
言關清搖搖頭,他就說這一傻一小,每天跟過家家似的,瞧瞧,一個有譜的都沒有。
“胡鬧,這算什麼厲害?”言關清故意道。
司徒硯愣了下,看看言關清,又看看謝元棠:“娘子,我是不是惹禍了?”
“才沒有嘞~”
謝元棠出小手指頭他的臉頰:“夫君為了我才抗旨的,這是有有義,而且父皇讓你去也就是問問況,你能堅持己見,說明你有主見有想法,敢于跟父皇說不,說明你勇敢!”
毫不吝嗇的夸贊和肯定讓司徒硯呆了呆,原本有些遲疑的桃花眼在這一剎那,仿佛注了亮,綻開璀璨的芒。
“真的嗎?”
司徒硯眼睛亮堂堂地,像急需要被主人肯定的寵犬,搖晃著尾期待地看著。
“當然了!”
謝元棠兩只小爪子不客氣地司徒硯的俊臉,笑嘻嘻道:“這般有有義,有想法又勇敢,還能長得這樣的,全世界都找不出來第二個呢!”
“所以夫君不要懷疑,你真的很好很好哦,全世界第一好!”
說完,想起什麼,話一頓又補了句:“當然,比起我還是差了點的,我第一,你第二!”
兩人真就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言關清坐在旁邊,聽著兩人稚的對話,先是好笑地搖頭,隨后卻又無聲地嘆息。
或許他們都錯了,司徒硯真正缺的不是智力,而是被人肯定。
他手,輕輕拍拍謝元棠的頭發道:“元棠很好,說的……也有道理,你聽的就好。”
司徒硯認真點頭:“娘子說得都是對的。”
言關清:“……”倒也不必這麼聽話。
“舅舅,你只是來看我們的嗎?”謝元棠好奇地問。
總覺得以言關清這種大忙人的行程,如果不是有事要說,是不可能專門騰出一個時辰來這里的。
看著機靈巧的小丫頭,言關清笑笑:“倒是瞞不過你,我來這里確實有兩件事。”
“第一,便是來給你們送份子錢來了。”
言關清將帶來的錦盒遞給謝元棠,笑著調侃道。
謝元棠知道“份子錢”這件事定是傳到了他耳中,不由小臉微紅道:“舅舅不要笑話我們啦,本來也不是故意要的,那日被四皇兄纏住了,才扯出這麼一遭來,更不敢要舅舅的錢了。”
言關清挑了挑眉,故意道:“既如此,那我帶回去……”
話沒說完,就看見謝元棠兩只小手十指頭地按住錦盒,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眨,撒道:“舅舅,棠棠真的沒想要哦,棠棠只是好奇舅舅里面放了什麼,真的只是好奇哦~”
“而且……舅舅帶都帶來了,再拿回去多沉啊~”
“小頭。”
言關清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罷了,原本也是給你們的。”
話音剛落,就看見謝元棠“嗖”一聲搶過錦盒,塞進了司徒硯懷里,笑著道:“謝謝舅舅~”
司徒硯學著眨眨眼,著嗓子,拉長尾音:“謝謝舅舅~”
言關清:“……”
總覺外甥要被這小頭教壞!
他嘆了口氣,將懷中的黑木令牌拿出來遞給謝元棠:“第二件事,便是給你們這個令牌,以后有事直接拿著它去言家找我便是。”
“言家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護不住你們兩個小鬼。”
謝元棠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這意思是……言關清和言家,愿意為他們的助力了?
謝元棠接過令牌,想了想問:“舅舅是只幫夫君,還是棠棠有事,舅舅也會幫忙呢?”
言關清沒想到有此一問,挑眉道:“看你什麼事。”
謝元棠猶豫再三,心里那件放了許久的事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舅舅可認識華覺寺的住持?”
言關清微怔。
司徒硯急道:“娘子的娘親在那里,舅舅幫。”
“謝夫人?”
言關清眉頭微蹙,他和謝兆青同朝為,對謝家的事多也有些耳聞。
尤其冷蘊菀并不單單是謝兆青的夫人。
他看了眼謝元棠道:“華覺寺住持不是壞人,你暫時可以放心,至于你娘親……”
頓了頓,他才斟酌著開口:“看你打算如何做了,或者說這到底是大人的事,你得問打算如何做,如果真的有打算,其實未必需要你來求助我。”
謝元棠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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