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冷靜。

時書想起什麼：“那個小孩是不是很重要？”

“是。”

“你先躺著，我把他找過來。”時書走之前，握了握謝無熾的手掌，“不要怕，我絕不丟下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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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瀰漫著發黴溼的氣味，謝無熾背靠一堆乾柴，偏頭寂靜地坐著，高熱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屏住氣息靜坐，片刻後，柴門被輕輕踢開。

時書一隻手拎了鍋碗，一隻手牽著那茯苓的小孩：“我回來了。”

謝無熾閉著眼。

時書從包袱裡翻出乾燥的：“你說的很對，鹿鐵了心要殺咱們，林太醫那搜過一遍了，現在不方便面。這小孩兒聽話，也許是我給他蘋果吃，他也不怕我。”

安靜中，茯苓張著眼睛，坐在木柴上。

謝無熾閉著眼：“刀，有嗎。”

時書一怔，從包袱裡翻給他。

謝無熾接到手裡，再次割開了手上的位。時書轉過，矇住茯苓的眼睛：“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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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很乖，但不會說話，目睹叛軍涌城屠殺染坊嚇得癡呆了，時書蒙他的眼睛，他細細的呼吸傳遞到掌心。

時書拿乾燥的服給謝無熾：“夜裡我不敢點燈，你穿上乾服，睡吧。”

謝無熾：“辛苦你了。”

時書替他換服，腦子裡又想起方纔在牀笫間，他住自己的吻。時書抓了下頭髮，轉過臉去。等你好了，再跟你計較。

謝無熾躺著睡，時書讓茯苓靠著，就這麼睡著了。第二天聽到，時書起牀找了幾木柴支起一口鍋，替謝無熾熬上了藥，還把煮飯的鍋也端了上去。

“幸好舒康府管制，不再讓多的人進來，那幾個太監，恐怕發現不了咱們。”

時書把服也用木柴支起，準備烤乾。

他收拾這一切時，茯苓便蹲在他旁，看跳躍的火焰。

時書前所未有的累：“老弱病殘，好，集齊就。”

“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時書閉著眼，嘗試理清思緒，“被鹿派來的太監追殺，不敢再以明的份出現，謝無熾還要調查民叛之由。”

找到原因，乃是發運使殷奴役平民太甚。而有舒康府人告知，染坊司賬本有兩套，一套明面上呈給朝廷，寫著染坊司清清白白，一切布帛皆按朝廷的份量供給。

另一套則記錄著貪污吏，勾結橫行，榨染坊司太甚，將其中本該供應皇宮的錦，加量製造，供給其他權臣的事。

供給其他權臣，導致染坊司完定額之餘還要多加供奉，這纔不得不鞭撻百姓與織日夜勞作，人致死，民怨積累直至沸騰，出現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造反，從中心中傷大景朝廷。

如果能以這個理由彈劾鹿，陛下必定會震，搖對鹿的信任。

所以找到關鍵證據尤爲重要。

眼下，時書看著正玩火的茯苓：“染坊司一夜被屠盡，只有你一個活口，可你卻是個五六歲的啞。”

“好慘。”

“慘啊，慘。”

“慘絕人寰。”

本不應該這麼慘的，無論取軍餉，還是解圍舒康府瘴癘，謝無熾救那麼多人，本來是好事……

時書搖頭揮去於事無補的想法，問茯苓：“你想吃什麼？”

茯苓：“呃呵呵呵呵呵。”

“……”

時書轉頭去看謝無熾，他放了，一冷洌寒素之氣，下頜讓晨映得蒼白，勾勒出清晰分明的廓，長盤坐，正在安靜地沉睡著。

“……”

時書：“想當皇帝也不容易啊。”

任何想要的東西，都要付出，纔可能得到。只有磨練，能砥礪出真正的勇士。

“我們也在磨練中？”時書走到謝無熾的旁，坐了下來：“我爸媽說，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朝希去看。謝無熾，經過這場病，你會更強悍，我也會更厲害。”

說服自己後，時書的心重新組織，找個服把茯苓拴木柴上：“一個病，一個殘，我去後廚點吃的，免得你倆讓我給養死了。”

“……”

時書出了柴房，到後廚拿個袋子裝了許多米麪糧，一邊裝一邊私馬賽，簍著一大兜子回了僻靜的柴房。

茯苓跑過來，在他旁蹲著像個蘑菇。

時書：“燉個苦瓜排骨湯，清熱解毒有營養。”

他一頓翻炒，謝無熾時不時醒來，正看見時書飛狗跳的背影。幾個小時，時書終於燉好，但火候掌握不到家，導致苦瓜全融化在了湯裡。

茯苓喝了一口：“嘔——”

時書：“有這麼難喝嗎？”

他也喝了一口：“藕。”

“聽說患了瘴癘，味覺會暫時失靈。”時書端著一碗苦瓜湯轉向，“謝無熾，吃飯了……”

謝無熾坐在原地，半睜開眼。今天是他高熱的第三天，再堅持堅持，也許病就熬過來了。

時書到他跟前跪著稻草俯下。手扳正了他的下頜，謝無熾睜開充斥著紅的眼睛。

兩雙眼睛，對視。

時書手心一抖，再想起了昨夜。狂風驟雨，電閃雷鳴，他被在牀榻上，忽明忽暗的燈火下，被他轉輾脣齒的場景。

時書：“呃。”

時書抓了下頭髮：“你現在是清醒的還是不清醒？”

謝無熾：“我一直很清醒。”

“…………”時書怔了兩秒，“那個……”

時書宕機了好幾秒，他是認爲如果一個人喜歡一定會表白的那種人。謝無熾從來沒說過喜歡，他肯定不是男同且對自己沒意思。那麼昨晚，肯定就是他什麼怪癖，或者那什麼｜癮犯了，想親人。

時書當然尷尬，但現在似乎不是談說的時候：“你能不能自己喝？”

謝無熾漆黑眉眼著的平靜視線，注視他。

時書：“這兒有小孩兒，我們不能那樣。”

謝無熾：“沒有，就可以麼？”

“………………”

時書：“你不覺得，怪怪的？”

謝無熾垂眸：“是怪怪的。”

“喝。”時書把碗遞到他脣邊，“等你好了，我們再聊聊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