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瞿小滿，眼里含著淚，看著陸驚蟄無比自責地說道：

“陸團，我錯了，是我沒有看好團長。”

如果當時他提前發了信號彈，如果他阻止了蘇團，不讓他不顧危險，以涉險，引著敵人進中心雷區，蘇團也不會這樣。

但是世間哪有什麼如果，就算他現在再怎麼后悔，也不能改變現實了。

瞿小滿擰干了巾，走到蘇向南邊，抬手就要來給他臉上的黑灰。

“我來。”陸驚蟄已經管理好了自己的緒，從瞿小滿手里拿過巾，一點一點幫蘇向南拭著臉上的臟污。

“剛剛我和我爸通訊了，他說雅懷孕了。”蘇向南輕聲對陸驚蟄說著，臉上也不自覺浮現出了笑意，可是很快笑容就被擔憂取代了：

“但是這個時候懷孕，我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剛剛之所以沒有在通訊時，對父親說出自己負傷的事，是因為知道了雅懷孕，顧及著的，不想現在知道自己的況。

聽到雅懷孕了，陸驚蟄手上的作不自覺頓了一下，然后裝著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沉悶著聲音道：

“當然是開心！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孩子嗎？”

以前他確實很想要，但是現在他這樣的況，孩子一出生就是腹子，這對雅和孩子，都是不公平的。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謝上天的慷慨，在他臨死之前，能知道自己有孩子了，還是責怪老天的殘忍，讓他如此牽掛他們母子，去得都不安心。

“如果雅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你以后可得好好管著你家那小子，別讓他欺負他。”蘇向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陸驚蟄知道蘇向南這是在托孤給自己，眼睛酸得厲害。

“不會。”陸驚蟄一邊繼續著手上的作，一邊認真地保證：

“他要敢欺負，我揍他。”

“也別揍得太狠，嚇唬一下得了。”蘇向南很喜歡團團，哪里舍得陸驚蟄揍他，不過想到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

“還有雅。”提到媳婦兒，蘇向南心里還是忍不住擔心難過。

雅從小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歡的人結了婚，都還沒有怎麼幸福的日子，就要承失去丈夫的痛楚，也不知道知道丈夫犧牲后，會難過什麼樣子。

“請弟妹多安安。”蘇向南剛剛臉上還帶著笑，但此刻聲音卻有些啞：

“如果雅以后再找其他人，你要帶頭支持，并替把把關，一定要找個人品好的，不欺負的。”

說到這里，蘇向南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又浮現出一笑意：

“其實抱轉圈圈的那小子，也還不錯。”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是一滴眼淚卻劃過了臉頰，他深著雅，真的舍不得離開，也舍不得把讓給別人。

但是如果有一個人，能真的關心，照顧他們母子，他也是開心的。

“嗯，我明白。”陸驚蟄眼睛得厲害，他努力地睜著，不敢眨眼：

“你放心，以后沒人敢欺負他們。”

說完這些，蘇向南明顯有些累了，他強打起神，給陸驚蟄代著自己的后事：

“你別把我帶回去了，就和戰死的士兵一起燒了吧，我答應過雅，要全乎著回去。”說到這里，蘇向南臉上出了一抹無奈的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

“我現在都不全乎了，別帶回去嚇著。”

陸驚蟄的手再一次抖了起來，他知道蘇向南不讓自己帶他的回去，并不全因為怕嚇到雅，更主要的是怕給自己添負擔。

帶他一個人回去，不帶其他士兵的回去，影響會不好，畢竟都是為國捐軀的，沒有任何不一樣，而帶他們都回去，又會浪費很多人力力。

到現在蘇向南還在為自己著想，就算是死后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好。”陸驚蟄沙啞著聲音回答道，他手上的作小心又仔細，蘇向南臉上的黑灰污被慢慢干凈。

污和黑灰干凈后，臉上的道道傷痕卻看得更明顯了。

或許戰爭的痕跡會被拭去，但是它帶給人的傷害卻一直都在！

“我走了，平時你幫著大哥，照看著我爸媽一點。”蘇向南氣息有些不穩，息著繼續說道：

“你也別太難過，就像你說的，上了戰場以后，活著是有幸，戰死是榮譽，我現在就是榮譽！”

陸驚蟄手已然握了拳，現在他只想說一句“去他的榮譽！”

他只想讓他好好活著！

撐到現在，蘇向南已經十分疲憊了，他想要抬起手，從口袋里拿東西，但是手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只得求助邊的陸驚蟄：

“老四，你幫我把左邊兜里的糖，拿出來，剝一顆給我吃。”

陸驚蟄將手里的巾遞給瞿小滿，坐到蘇向南邊，將他扶起來，按他吩咐，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顆糖來，幫他剝開。

但是因為手抖得太厲害，糖都有些拿不穩了，從手指尖落了兩次。

陸驚蟄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從床單上拾起糖，終于剝開了糖紙，將糖喂進了蘇向南的里。

蘇向南無力地靠在他上，甜的味道在里化開，他和雅第一次親吻時，就趁不備，從里搶走了一顆糖。

他記得也是這樣的甜甜的橘子味。

這是獨屬于他們的甜回憶，所以在來戰場之前，他就悄悄帶了幾顆，放在兜里，想雅的時候，就嘗一顆。

而現在他卻只想借著這甜的味道，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但是再甜的糖，都沒辦法掩蓋住傳來的疼痛，他一直在努力忍著，忍到額頭都開始滲出細的汗珠來了。

但是靠著陸驚蟄，吃著糖，還是有些忍不住了，只聽他用微弱的聲音對陸驚蟄說道：

“老四，真他.媽疼呀！”

這一刻陸驚蟄的眼淚再也收不住了，過臉頰，滴落在蘇向南的軍裝上。

他也是人，也是之軀，也知疼痛，為什麼在走進雷區的時候，那麼的義無反顧！

“我先睡一會兒，到家的時候喊喊我，別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蘇向南靠在陸驚蟄上，氣若游地說道。

其實他心里是害怕的，因為不能回到部隊土為安，他怕自己的魂，一直飄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看不見自己想見的人，所以才陸驚蟄回到部隊時候，喊喊自己的魂。

陸驚蟄想讓他不要睡，但是又怕他醒著上的傷口疼，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蘇向南唯一的那只手忽然無力地落了下去。

這一刻陸驚蟄真的害怕了，他抖著聲音喚他：

“蘇向南”

沒有回應。

“蘇向南”

他再喚。

依舊沒有回應，站在旁邊的娶小滿，已經泣不聲了。

“蘇向南，你醒醒，你別睡。”陸驚蟄聲音已經沙啞，他不敢去看他，提高了聲音。

撕裂的聲音，嗚咽著從嚨里傳出來：

“三哥........”

（番外中，蘇向南和雅會在現世里再續前緣，會過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