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陸驚蟄已經出去很久了，夏青檸心里有些不安，他這個人雖然子冷淡了一些，但十分有分寸，如果要去拜訪誰，或者做什麼，不會不告訴大家。

他這一趟回來，興致并不高，特別是進了村子，有幾次夏青檸都發現，他臉上的神不太對，可是他緘口不言，又怕自己貿然問了什麼，他會不高興，所以也沒開口。

見他久久沒回來，夏青檸還是決定出去找找他，就在出院子時，郭玉梅住了，問干什麼去？

郭玉梅不是外人，夏青檸就把顧慮給說了。

郭玉梅聽完想了想，神忽然變得恍悟，對夏青檸說：

“哦，他應該去那里了。”然后看向夏青檸：“我帶你過去看看。”

夏青檸對說的“那里”有些好奇，但是并沒有問郭玉梅到底是哪里，只跟著走出了門。

鄉村的山路很不好走，道路窄還七拐八拐，一路走來，郭玉梅都在提醒兒小心腳下，遇到擋路的樹枝，還會馬上去清理掉。

全然忘記了，兒從小就生活在這貧瘠山村，這條路不知道走過多次了。

夏青檸跟在郭玉梅后面，告訴不必刻意清理，自己能走習慣，郭玉梅一邊樂呵呵地應著，手上卻沒閑下來。

兩人走著走著，郭玉梅掰著那些攔路的樹枝，無意間說道：

“唉，驚蟄小時候可憐喲，要不是和你結了婚，估計他一輩子也不想回到這里來了。”

雖然是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夏青檸，聽出了里面的不尋常，忙問怎麼回事。

“那時候你還小，可能記不太清了，你陸伯伯……”說完意識到這個稱呼現在不對了，郭玉梅改了口，繼續說

“你陸爸那會兒分不好，經常要接再教育，那時候我去他家里，每次都看到蘇大妹子，抱著兩個小的在哭。”

雖然寥寥幾句話，郭玉梅說的時候，也并沒有帶太多緒，但夏青檸卻震驚住了，還沒等把這話里的容消化完，就聽到郭玉梅繼續說：

“我記得有一次，都大半夜了，一群人忽然沖進了他們家，把陸大哥直接從床上拖起來帶走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家的東西全被砸了，蘇大妹子抱著立冬也跟去了。

沒人管的驚蟄，就只穿了件單，赤腳站在田埂上，哭也不敢哭，喊也不敢喊。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凍得話都不會說了，頭發眉上都是冰碴子，我用棉被捂了好久，他的才暖過來，恢復知覺后，第一句話就問我，爸媽有沒有事？

那時候他才八九歲呀！看著親媽抱著哥哥走，把自己留下的時候，不知道得多絕呀。”

說到這里郭玉梅也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嘆道：

“哎！想起那時候，可真是造孽呀！”

夏青檸從來不知道陸驚蟄經歷過這些，一是書里并沒有描寫他年的經歷，二是他比原大好幾歲，原也沒有那時候的記憶。

“驚蟄那孩子打小就聰明，子也皮實，可經歷了幾次變故，就忽然不怎麼說話了。

當時我們看他們一家太慘，就讓蘇大妹子，把兩個孩子放我們家來養一段時間，立冬來了，驚蟄卻怎麼也不肯來。

喊打，喊殺，砸東西，那場面哪個孩子不怕，他不肯過來避難，都是心疼他媽，想陪著他媽，哎，家里出事，東西都被拿走了，一點糧食也沒有，有一次我過去送窩頭，看到他們娘倆在吃觀音土。

哎，那場面想一次，就哭一次，那觀音土孩子都能吃嗎？會吃死人的呀！以前就有人吃那個，被活活被脹死了。

估計也得實在沒辦法了，又怕和其他人走近了連累人家，所以才……

蘇大妹子也是個苦命的，那麼重重義的一個人，回城本來該福了，卻突然就沒了，驚蟄最是心疼他媽，媽沒了，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過來的喲。”

夏青檸聽了這些話，上忽然就像是灌了鉛，腳步越來越沉重，沒想到陸驚蟄的年會是這樣，想到上次給他上藥，他仿佛沒什麼痛，或許一路長起來太苦了，痛習慣了，也就沒什麼覺了吧！

兩人轉過一個山坡，郭玉梅指了指下面，對夏青檸說道：

“你看，他在那里。”然后轉頭告訴夏青檸：“你還記得不，那是他們在村子時住的地方。”

夏青檸順著指引看過去，果然看到那道悉的影，他穿著括的軍裝，孤獨又從容地立在山野之中，在那一綠的襯托下，他蒼翠的就如拔的青松。

只見他面前的房子，因為太久沒人居住，已經倒了，只留下荒涼的斷垣殘壁，植覆蓋上去，似乎要抹掉有人生活過的所有痕跡。

“我先回去了，你在這里看著他些。”郭玉梅很是善解人意，知道這個時候，不便上去打擾，留下兒照看著，也安心，轉過就準備回去了，臨走時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

“閨，你嫁給驚蟄好呀，比嫁立冬強！”。

郭玉梅走后，夏青檸也沒有下去，知道他現在需要單獨的空間，所以只是站在遠，靜靜地守著他。

亦如那些年，他在崗哨下，默默守著我們的疆土一樣。

聽了郭玉梅那些話，夏青檸仿佛重新認識了一次陸驚蟄，難怪他格如此清冷，難怪他不和人親近，如果換作其他人，有那樣的長經歷，怕是心都會留下無法治愈的創傷，

而他卻從未提及，從未抱怨，一個人孤獨的，勇敢地踽踽獨行著。

這一刻忽然理解了陸驚蟄為什麼特意換一軍裝過來：

那些他小時候無法釋懷的，無法保護的，無法改變的……滋生出來的心結，在這一軍裝之下，應該都得到了救贖吧。

不知站了多久，陸驚蟄終于轉過了，那些前塵往事，這一刻都丟在了后，只見他大步朝前走去，步履如昨，天依舊，

他走到路口剛轉了個彎兒，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夏青檸，貌的姑娘仿佛從天而降，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面前，發黑如墨，眸亮如星，正微笑著看著他。

陸驚蟄愣了一下，疑地問：

“你怎麼來了。”

夏青檸笑容溫暖而明，似要幫他驅散所有的霾，輕聲回道：

“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