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只能在寧安殿留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不管他們是否說完了話，呂忠都要把人帶走。

三皇子此時像個懵懂的孩子一般哭著拉著淑妃不放手，淑妃也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拉著他。

不管有多算計，都是個母親，終究也舍不得兒子。

而此刻的不舍，還包含了的命。

“母妃，母妃！您不要死，求您了不要死，您要是死了兒子怎麼辦，求您了！”三皇子哭著喊著。

淑妃最終，對他點了個頭。

三皇子被拉走，一步三回頭，滿臉的淚痕。

淑妃也起不來，就這麼扶著門框看著他。

日后見面就難了啊，想。

可不知道，這就是永別。

三皇子也想，日后還是能見的，他一定得好好念書，大了以后辦事，父皇會看在他的臉面上母妃升位份。升不回淑妃沒關系，哪怕是個人也好啊。

此時此刻，就連淑妃自己都是這麼想的，是個人，才人也好啊。

淑妃枯坐了許久，打量著自己的住，日后不知要搬去哪里。

這里的東西又能帶走多。

邊的人……都活不了，沒了心人。

宮中時日漫長，不知自己要熬多年。

好在還有兒子，有兒子，日后還是有指的。

晚膳沒有人送也沒人去拿，也沒想起來自己了。

在盤算自己手里的東西，在盤算日后的生活。在等，等陛下對李家的責罰……

這一夜，皇帝自然是留宿在儀宮中。

無眠夜半被驚醒，死死攥著英瓊樓的手臂。

“怎麼了？”

“掌燈！”

等奴婢們進來點上燈，無眠坐起靠著英瓊樓：“我……夢見淑妃了。”

“不是淑妃了。”英瓊樓攬住拍著后背：“別慌，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在這里，……對我的孩子手，對玉珠兒，對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趕著跑回來……”無眠死死著英瓊樓的胳膊，把他都痛了。

“夢都是反的，你是皇后，怎麼可能隨意進你宮中？別怕別怕。”英瓊樓拍著的手：“我在。”

無眠把頭靠在他懷中：“宮中爭斗，我心里有數。也看過聽過一些歷朝歷代的事兒，殺人，下毒，比比皆是。我以為我是不會怕的，可……真到了如今，我還是有點怕。陛下不知道那一日我看到大火的時候是什麼。怎麼敢啊？”

“幾年前，含涼殿被雷擊那一日我也是嚇了一跳，我真沒想到啊，那居然是人為的。”

無眠把子全部靠在英瓊樓上，深吸一口氣：“陛下別嫌我無能。”

“不會，你心善，自然想不到這世上有人如此狠辣。”英瓊樓拍的手：“別怕，怎麼都害不到你。”

“今日好像忘記問貴妃怎麼樣了，也不容易。險些小產。”無眠嘆氣慢慢起：“雁鳴，來扶我。”

這段時間每天半夜都要起來一次，這也不稀奇。

無眠被扶著去了凈房，英瓊樓披著裳下地出了室：“呂忠呢？”

“陛下，呂中在隔壁歇著，奴婢這就去。”扶風道。

“不必，告訴他，即刻賜死。”

扶風一愣，不敢問：“是。”

無眠回來的時候，英瓊樓已經等著了：“喝茶嗎？”

無眠點頭：“這回懷的這個好像喝水。”就是半夜非得起來一次，可不就是睡前睡后都要喝水的緣故？

還好無眠不是夜里喝水白天就腫臉的人。

喝過水躺下，英瓊樓道：“你不是一直怕孩子不像你，這一次肯定像你了。多喝水，白。”

“噗，陛下也不黑，作為男子正合適。玉珠兒現在也沒小時候黑了。”無眠把手放在他肚子上。

如今的英瓊樓早已習慣了，皇后就是喜歡他肚子，著著就把自己哄睡了。

很可。

扶風把話傳給了呂忠，呂忠倒也不意外。

使喚了儀宮里的流霆，他去太極宮的人。

一會功夫，呂忠穿戴整齊，帶人直奔寧安殿。

淑妃降位的旨意還沒出呢，今夜當然沒搬走。

“什麼時辰了？”呂忠打個哈欠問。

“子時剛過沒一會呢。”三旺笑道。

“嘖，這命還長了點。”呂忠嘀咕。

“一樣得上路，沒見過這樣的。”三旺道。

一行人腳步很快，深更半夜的，各殿門都關閉了，只有各巡查的侍衛還在。

不過呂忠的臉就是活招牌，到哪里也不必盤問，只需巡查的人記錄一下就是了。

寧安殿此時安靜的很，呂忠等人來，一門就有人趕開了。

看這個陣勢，也知道怎麼一回事，都低著頭腳步匆忙的帶人往正殿去。

天冷，淑妃心里有事，怎麼可能真的睡得踏實？

很快就被吵醒，被人從榻上拉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驚慌不已。

“這是做什麼？”

“陛下有旨意，淑妃賜死。”

“賜死？”淑妃愣住了：“不是降位嗎？我選了降位啊！”

“哦，旨意還沒下來呢，您死了也不耽誤降位。”三旺笑呵呵的。

媽的為你這點破事，老子們這幾天都累死了。

“不！陛下怎麼可以如此朝令夕改？”淑妃驚恐的往后退。

呂忠抬眼：“趕的，伺候娘娘去吧。”

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瓷瓶。

甚至不用廢話，被臨時調來伺候淑妃的人已經將一杯涼水端來了。

“不，我要見陛下，我要見三皇子！你們不能……”

原來死到臨頭，本不可能淡定，更不可能大義凜然。

呂忠很困很累，本不想廢話：“趕的。”

幾個宮人沒二話，上前將人拉住一腳踹倒。

淑妃拼了命掙扎喊，再沒有了儀態可言，但是也沒用。

三旺住的臉，一整瓶藥直接灌進去。

又端過涼水往里灌。

淑妃這幾日就沒吃什麼東西，哪有多大力氣？就算是瀕死的掙扎，力也不行。

三旺死死住的下合上，等全都咽下去才松開。

箍著胳膊的人還沒放手，總要等個一刻鐘，那時候就吐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