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留你在這里，是為了彌補憾？又是誰跟你說我爸爸和哥哥不要我的？我很缺嗎？”

 陸厭負隅抵抗，把經年累積的脆弱一塊塊往起藏。

 他道:“外面有很多人喜歡我的，我一直都過得很快樂。即便你死……我也不會難過。”

 “我做的事對你造困擾了嗎？那我以后不會再給你買小蛋糕，也不會給你讀漫畫書了。”

 陸厭說完，隨手將漫畫書丟在床上，轉就要走。

 程歲垂眸看地毯的花紋，鼻翼翕，眼淚滴往下砸。

 啞著嗓子，小聲說:“可是我不喜歡你了……”

 “沒關系。”陸厭沒回頭，只眼圈有些紅道:“我也不是很在意。”

 他抬起有些僵的，步步向前，幾秒后，走進書房，反手，將門關上。

 程歲在聽到關門聲的那一瞬，忍的緒再也繃不住，雙肩聳，小聲哭出來。

 書房的陸厭，蹲在落地窗旁邊的墻角，沒開燈。

 點燃了一支煙，他沉默吸著。

 腳邊放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他和父親哥哥的合影，照片有些變舊發黃。

 另一張，是他和程歲的合影，是學生時代的照片。

 落地窗的玻璃映襯出陸厭的神。

 眉眼里染著幾分渾濁和滄桑，更深的，是直擊靈魂深的痛楚。

 在他高燒不退的今晚，得到了來自程歲的篤定答案。

 不再喜歡了。

 煙盒里的煙被一支支出來點燃，最后都化作煙頭，堆掉落在陸厭的腳邊。

 他掏出手機，給醫生發消息……

 ‘今天哭了，緒不是很好，會影響病嗎？’

 醫生回的很快——最好不要這樣。

 陸厭將手機息屏，心里‘哦’了聲。

 他坐在地毯上，把前額往窗玻璃上輕輕磕。

 閉眼沉思。

 怎麼辦呢。

 原來早已經黔驢技窮了。

 讓程歲快樂這麼難啊。

 …

 主臥里。

 程歲坐在床頭，手里正在翻看那本漫畫書。

 一頁頁翻著，眼前卻一次次浮起霧氣，連字都看不清。

 只要想到自己剛才拿陸厭的父親和哥哥說事，心里就很難，連呼吸都覺得閉塞。

 怎麼這樣啊。

 程歲轉趴在被子里，用枕頭埋頭，攥著漫畫書的手，卻沒有用力到讓它產生褶皺，而是掌心放在那帶有折痕的一頁，著……

 試圖恢復。

 良久，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打開門，瞧了眼對面的書房。

 房門閉，陸厭沒出來過。

 程歲怕拖鞋踩地發出聲響，下自己的鞋，腳下樓。

 張姨們應該睡了，此刻的樓下空無一人。

 程歲作放輕走進廚房。

 開了一盞小燈，開始煮粥，是最簡單的小米粥。

 等粥煮好的途中，還切了一個臍橙。

 約莫一個小時后。

 程歲把這兩樣東西放在托盤上，端著，往書房走。

 抵達門口后，卻無法去敲響那扇門。

 猶豫良久，程歲將手上的托盤放在地上。

 抬手，指節近門板時，又像是燙手般收回。

 就這樣，反復了將近四五次后……轉先回到主臥。

 從床頭柜的屜里找出一張紙和筆，模仿張姨的筆跡。

 在上面很艱難很刻意寫到……陸先生，吃一些吧。

 程歲起，拿著紙條，返回書房門口。

 將其放在托盤上，做出像是四百米接力賽的運員那樣，子向著主臥，手卻往后，落在門板上，作快速敲了兩下。

 然后腳下生風，狼狽往主臥跑，并且還要特小心的關上門，不毫破綻。

 程歲在主臥的門板后，倚門站著，屏息，豎著耳朵聽聲。

 約莫兩分鐘后，書房的門開了。

 沒有傳來直接關上的聲音……

 這讓程歲的一顆心倏地提起，不知道陸厭是否會喝下那碗粥。

 此刻，陸厭站在書房門口，慢慢蹲下子。

 他手，發涼的指尖拿起那張紙條，看到上面的字跡后，并沒有很想喝那碗粥。

 可是，他的目下意識落在了對面。

 主臥的門板下，隙里傳出亮。

 程歲還沒睡。

 陸厭心里涌出的期待，他蹲在地上，拿起那碗粥。

 嘗了嘗。

 悉的味道瞬間打開味蕾……

 陸厭眼皮緩緩垂下，遮住所有緒。

 他并沒有返回椅子上，而是坐在門口，端著粥碗，一口一口喝著。

 其實，熬小米粥這種東西，大都大同小異，很難嘗出來究竟是誰做的。

 但程歲有一個習慣，因為自己很吃糖，所以每次都會往里面加好幾勺白糖。

 所以，親手熬的粥，要更綿，口更甜。

 陸厭俯，再次將那張紙條拿起來。

 借著燈仔細瞧著……

 映出沒干凈的鉛筆字，痕跡很淺淡，可也足夠看清。

 是……對不起。

 陸厭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了一下，又變得很。

 他的結上下滾，只在思索一件事……

 應該還有一點點喜歡吧。

 還有一點點吧。

 陸厭頂著高燒且有些不甚清醒的腦袋，下意識將那張紙條放在左側近心口的口袋里。

 原來，只有程歲一個人的喜歡就夠了。

 足以填補缺出來的所有壑。

 …

 這一晚，主臥房間里的燈亮了一夜。

 程歲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知道醒來時，外面早已經天大亮。

 看了眼床頭柜上放的時鐘，已經到中午了。

 程歲下床，去洗漱。

 這次的牙膏，再沒人幫好，是自己的。

 冷不丁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嚇了一跳。

 眼睛腫到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用冷水拍了拍，換好服，下樓。

 張姨在看到后，也很是驚訝，忍不住說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昨晚家里是有蚊子嗎？你的眼睛腫了，陸先生的眼睛也有點腫……”

 話落，門口傳來聲音。

 是陸厭進來了。

 程歲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和陸厭對上視線。

 不到一秒，又倉惶轉頭……

 程歲走到餐廳，拉開椅子坐下。

 張姨從廚房里端出一份小蛋糕，放在程歲面前，說道:“程小姐，您可以吃飯了，陸先生今早說吃廚房剩的粥飽了，我也不知道粥是哪兒來的……”

 “還有這塊小蛋糕，也出現的莫名其妙，明明昨晚還沒有。不過您還是吃了吧，要不然做的這麼致，壞了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