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他,杏眼亮了幾分,眼尾彎出放鬆的笑意。
「薛慎。」慢慢地沖他張開了雙臂。
那態,無異於普天之下子對待新婚郎君的親昵。薛慎看了片刻,直到郎又催促一聲,才俯去,抱了滿懷飄散著不知名花香的溫。
薛慎沒抱過人,只抱過孩子,副將陳鏡家的小孩。
小孩骨綿,明明在陳鏡媳婦懷裡還在笑,一到他懷裡,一扁就嗷嗷哭,他五指僵直,哪都不敢用力。
俞知比小孩兒結實,上次在府門抱,穿得厚實,他只覺得頗輕盈,今夜隔著寢,能到更的骨。薛慎將托穩後,手攥拳頭,避免到更多。
紫霞軒地方小,裡間就擺了一張床,床上兩條薄被,連多餘的褥墊都沒備。他將俞知抱到床上放好。
俞知眸中茫然:「怎麼就睡了?你沒有找到嗎?」
「找到什麼?」
「沒有蟲子的樹。」
「天黑了,看不見。」薛慎隨口搪塞,掀起其中一條薄被,將從下半張開始嚴嚴實實蓋住。
床頭燭臺吹滅,月過糊窗紙流瀉。
裹著薄被的小娘子懵懵然,聲音更模糊了幾分:「這樣啊,那你明天記得再幫我找找看。」
薛慎應了聲好,在側躺下。
他睡過更糙的客舍,乃至餐風雨席天慕地,今夜不是非要睡在側,但他有事,需要再次證實。
一夜無夢。
俞知醒來,視線里是男人略顯鋒利的結,腰上沉而熱,擱著薛慎的一條手臂,而自己更過分,竟然手腳並用地黏在他上。
昨夜喝得飄飄然的記憶爭先恐後,湧腦海,霎時變一灼燙熱意,悉數沖向臉頰和耳。
俞知抬眼往上覷,試圖挪開手,剛偏移一寸,薛慎就睜開了狹長眼眸,墨瞳里仍有倦意:「醒了?」
男人聲音微啞,變遊般的氣流,到耳廓。
俞知正好挪開手,了一下自己耳垂。
「醒了就早點收拾好,送你回城。」
薛慎坐起,神自然而放鬆,沒有提起昨夜鬧胡的意思,俞鬆了口氣,起簡單地洗漱梳妝,再用早食。
壽南山間秋意濃厚,舉目一片深黃淺碧。
兩人順著蜿蜒山道往下走,薛慎在路邊某棵樹的樹皮上敲了敲,「俞知,這是烏猿木。」
腳步一頓,他沒停,繼續往下走,又路過一棵長得相似的樹,「這也是烏猿木。」
「烏猿木……有何特別之?」
「樹皮和樹葉有輕微毒。」
「所以?」
「它大概沒有蟲子,」薛慎回頭看,表認真得嚇人,「你想的話,我現在把你扔上去。」
俞知當即警惕地退開了兩步。
回程沒有讓衛鑲來驅車,兩人共騎薛慎的馬。
坐騎追電,高大威風,通漆黑,額上覆蓋一團白雪,一見了薛慎,就親昵地出脖子湊近。薛慎不知從哪裡拔了一把野草,出一小束給餵。
直至追電認了人,才扶穩穩噹噹地上馬。
韁繩催,追電沿道慢跑。
俞知在輕微顛簸中搖晃,坐不安穩,想跟著去扶韁繩,又怕影響薛慎控馬,薛慎低沉的聲音在耳廓:
「俞知,你沒騎過馬?」
「小時候學騎馬摔了後,再沒騎過。」
「那扶我手臂。」
男人小臂上裹著皮革護袖,俞知搭上去,穩而有力,再坐一會兒,適應了馬蹄的節奏,人不再僵。
道兩旁樹木在餘里掠過,變模糊樹影。
頭頂艷高照,一團團濃鮮明的白雲堆積在一,在遠方皇城門上,薰風撲面而過,俞知很快出了汗。
小時候怕馬,長大不那麼怕了,但不好意思特地再去馬場學騎。眼下的覺,充滿了陌生不適,還有一前所未有的新鮮和逍遙。薛慎在後,不會摔的。
「薛慎,你能不能……」俞知試著問。
「太快了?」薛慎另一條手臂過來,將環繞。
俞知試著回頭去看他,只看到他利落的下頷角,像剛睡醒那會兒的角度。
「我是說,你能不能……騎得再快些?」
後背的男人膛驀然振。
薛慎罕見地,像是笑了一下,「扶穩了。」
俞知兩手扶穩他手臂,掌心冒出薄汗,心好像有個比小上好幾歲的小姑娘在吱哇。追電不負其名,四蹄颯沓如流星,一下躍進無形無相的秋風裡。
原本一個時辰才能跑完的路程,小半時辰就抵達。
俞知第二日渾酸痛,大側被磨破皮,連塗了好幾日藥才好。薛慎從南營回到府里住,日常照舊,只是這日清晨出發巡營前,去找了一趟廚娘。
廚娘等到晌午要傳膳,才來轉達薛慎的原話:「將軍說不需要再做這些滋補燉湯點心了,沒用,還費銀錢。」
「那便不再做了。」俞知從善如流。
大比武后這幾日,都忙著與曹躍清點賞錢與賜,商量如何打理將軍府的錢帳,細看之下,發現確實不宜在食補藥膳上花費太奢靡。何況薛慎還說沒用。
第四日,側磨破皮的地方完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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