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澤拄著手杖,轉就走,一步也沒停留,只留下方清芷仍坐在桌子對面,和桌上只嘗了一口的千層葉蛋糕。
阿賢原本守在門口,正神不知鬼不覺地吃蛋糕店裡送來的餅乾,約聽到點靜,還未及時反應,就看到陳修澤一臉不悅地出門。他一個張,脖佚子一梗,生生將口腔中的東西全咽下去,噎得差點翻白眼,仍舊立正:「大哥。」
陳修澤按著獅頭手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深深一個呼吸,又微微嘆氣:「阿賢。」
阿賢快走幾步跟上,手輕輕捶著,覺把東西捶到胃裡:「我在這兒。」
陳修澤說話,瞧見他的臉,頓了頓,又換了:「先把你上油抹乾淨。」
阿賢立刻抹淨:「大哥。」
「把清芷烤的那塊兒千層葉蛋糕悄悄拿到我房間,」陳修澤手在怒吼的獅頭手杖上,「記得作蔽些,別讓看見。」
第32章 甜沙
阿賢喝了兩杯水。
以後得明正大地吃, 不能再這樣地吃了。
下定決心後,他清了清嗓子,看到方清芷仍舊坐在桌前, 那份剛烤好的蛋糕已經到手中, 切下一小塊, 正在安靜地吃。
聽到靜,方清芷抬頭:「阿賢啊。」
語氣平淡,無驚喜,亦無驚嚇。
阿賢死死盯著那個蛋糕, 心驚膽戰,還是得笑:「方小姐。」
方清芷問:「陳修澤生氣了嗎?」
話出口, 自己怔了怔。放在從前,方清芷絕對不會再問, 只是不知為何,今天卻下意識說這樣多餘的一句。
阿賢靠近,眼睛瞄著蛋糕,心祈禱祖您千萬不要再切了,再切就不好拿去差了。
一直到方清芷邊, 他左顧右盼,看四下無人, 手掌放在邊,俯耳,小聲:「同你講, 有點生氣。」
不能說太生氣——萬一嚇到了呢?
也不可以講不生氣——不然先生沒面子。
方清芷無意識拿叉子叉在蛋糕上, 心疼得阿賢呲牙咧, 好似那叉子叉在他心口。
「嗯, 」方清芷低頭, 「我知道了。」
阿賢等了十秒,沒等到小祖宗下一句話,眼看著方清芷又要拿叉子去「禍害」那個蛋糕,他連忙停:「方小姐。」
方清芷抬頭。
阿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手挪走方清芷手中的叉子,另一隻手挪走尚保持姿容的蛋糕,謹慎開口:「先生到家後,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呢——您知,先生在飛機上不吃東西。」
方清芷一聲嗯。
「我知道您對他心裡有氣,」阿賢嘆氣,深有,「我太能理解你了,方小姐。大哥他就是這樣,唉……」
方清芷悶聲:「頑固不化,像石頭,甚至不給人任何解釋和商量的餘地。」
阿賢點頭:「是啊是啊,他只管發號施令,不在乎下面的人多麼為難,必須要按他要求。」
方清芷低頭看手:「武斷專,制,也不問問人家同不同意,一定按照他的心意做事。」
阿賢心酸:「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方清芷繼續:「滿腦子謀詭計,一肚子男盜娼。」
阿賢說:「是啊是啊——等等!這個不能是!大哥他乾乾淨淨,沒過,更沒娼過!」
他醒轉,心驚膽戰四下巡視,察覺再無旁人聽後,才長長舒口氣,低聲音:「但我們還是需要依靠他吃飯,對不對?方小姐,其實,大哥也有很多優點啊。」
阿賢舉例:「您房間裡的東西都是大哥親手挑的,地毯,桌子,椅子,還有床上的東西,都是他一件一件仔細選。」
方清芷平靜地說:「不過是見起意,換了其他人長這張臉,或者有更漂亮的,也是一樣。」
阿賢差點把「大哥都跟蹤你快半年了」這句話講出口,又急急回去,吞藏了餅乾的肚中,說:「肯定不一樣,你想想,那麼多人,大哥只將你接回,這難道不是緣分?」
方清芷沉默。
「我不知道您今天為什麼和他鬧了矛盾,」阿賢說,「我笨,天生不會說謊,只能講我看到的東西——大哥多疼你,我都清楚地看著。平時您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全都記住,一清二楚。上個月,您吃那條東星斑時乾嘔了兩下,之後飯桌上就再也沒有上過東星斑,對不對?」
方清芷說:「是,不過他也讓我下午請假去看醫生,看有沒有懷孕。」
阿賢頓住:「嗯,我們現在暫且先只提他優點。」
「我知他有很多優點,」方清芷說,「你不用來勸我,謝謝你,阿賢,我沒有生氣,我只是……」
不知如何講出口,這種驗還是第一次,沉靜片刻,仍舊講:「謝謝你,阿賢。」
又看向阿賢手裡的蛋糕,方清芷說:「你想吃?那你拿走吧——等等,我把那幾塊切下,你吃乾淨的。」
看方清芷起要切蛋糕,阿賢立刻後退,笑:「不用不用,這蛋糕,我想著拿去給大哥吃。」
他說:「畢竟是您親手做的,大哥現在雖然生氣,可是他你啊,這一個蛋糕送過去,說不定氣就消了呢……」
方清芷點頭說好。
慢慢坐下。
阿賢暗暗鬆了口氣,抱著蛋糕就小心翼翼去回話,臥室里,陳修澤坐在椅子上,看著他進來,蹙眉,盯他手裡的蛋糕。
舒情從鄉下第一次來到城市,結果就碰到了個難纏的霍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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