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問：「你們同黃老闆很？」

「還行吧，」陳永誠盯著自己剛寫的字，怎麼瞧怎麼不順眼，順口回，「不過我大哥不太喜歡他，他說黃……啊，忘記什麼了，總之，黃老闆這個人一直賭博，大哥不喜歡賭徒。」

方清芷輕輕喔一聲，暗笑自己神過敏，怎麼會覺得這些事之間有聯繫。

就算陳家兄妹同黃老闆認識又怎樣，餅和點心的確好吃，而他們又不知祥喜百貨也是買了其他店裡的……陳修澤厭惡黃老闆，之前已經現出，必然不會同他有什麼牽連。

大約近期縱，無度，連帶著神經也敏。

方清芷吃掉一口蛋黃，甜，還未吞下，又聽陳永誠說：「可惜了，黃老闆欠了我大哥那麼一大筆錢，最後也要不回來了。」

方清芷不聲：「為什麼要不回？」

陳永誠說：「黃老闆死了啊，為了躲債，投海自殺，你不知道？」

方清芷愣住：「新聞沒報導，我不知道這件事。」

頓了頓，下心中不安預，微笑奉承：「還是永誠厲害，雖然還在讀書，但已經知道這麼多。」

陳永誠臉上浮現出笑容，他昂首：「自然。」

「你想聽一些消息，肯定不能找報紙，他們敢寫的不多，」陳永誠諄諄教誨，「問阿賢，他消息最靈。」

「是嗎？」方清芷若無其事地笑，「這也是阿賢告訴你的？」

「哪裡，」陳永誠毫不設防，洋洋得意，「是我憑藉自己本事聽到的。」

「那天，我聽阿賢說，黃老闆投海自殺死了，讓大哥放心。」

第23章 玩笑

桌子上擺著一盆年桔, 黃澄澄的的小金桔，盆上著紅底描金字的福。

房間外的陳啟和溫慧寧正聊天，討論著該將購來的的花朵放在哪裡。方清芷岔開話題, 若無其事地同陳永誠聊天, 討論要寫幾個福字。

在正門上的福, 理所應當地要由陳修澤來寫，他是長兄，無人有異議。門外的福須正，要「福到臨門」, 陳修澤寫了福字，又喚來方清芷, 微笑著將筆遞給：「要不要試試？」

方清芷搖頭：「我的字不好。」

「長嫂如母，」陳修澤仍持著筆, 「況且，你的字很漂亮——」

說到這裡，他瞥一眼旁邊的陳永誠。

「比小五好很多，」陳修澤微笑，「來, 試一試。」

陳永誠唉聲嘆氣：「誇獎才能令我進步。」

方清芷說：「是的，我看永誠抄經書時的小楷就很漂亮。」

陳修澤微微笑了, 就像父母都喜歡他人誇獎自己孩子，旁人誇讚弟弟妹妹，他也開心, 更何況是方清芷。

他重新拿了紙, 讓方清芷寫了一個福字, 指揮陳永誠, 將方清芷寫的這個字張在門外。

陳修澤是極為注重儀式的一個人, 他並不吝嗇，派出去好多鼓鼓囊囊的利是。永誠的字最後只留下一副對聯，剩下的還是陳修澤同方清芷一起寫。現如今陳修澤搬出老宅，家中的一些事務便移給陳啟和溫慧寧兩兄妹來做。

等人都走了後，方清芷才問：「啟的手指……是怎麼回事？」

陳修澤正寫的小字，春字還差最後一筆，他握住方清芷的手，住筆桿，凝神靜氣添上一筆：「意外。」

方清芷說：「還好傷的是小手指，倘若是大拇指，怕是好多事都做不了。」

約記得，之前報紙刊登，幫派尋仇，其中一個幫派的太子爺被人綁去，砍掉雙手小拇指，斬得乾乾淨淨。

陳修澤岔開話題：「我母親雖然祖籍上海，但我同都不太了解上海的風俗，聽說那邊過年要吃湯圓，對嗎？」

方清芷遲疑一刻鐘：「伯母也是上海人？」

其實方清芷已經不太會講上海話，沒有在上海生活過，關於城市的記憶也只剩下「故鄉」，至於故鄉吃什麼，做什麼，講什麼……依稀能聽懂「阿拉」「儂」呀之類的詞，讓講，也講不出。

「在富人家做工，陪伴小姐，後來一同到了香港，」陳修澤面坦然，「小姐病逝後，便離開了。」

方清芷默然。

除卻攜帶萬貫家產過來的富人，窮人家各有各的心酸。

「我記得小時候過年，還煮過湯圓，黑芝麻餡兒，白糯米皮，」陳修澤說，「你若想回上海看看，等過些天，我同你一起辦返鄉證。現在過年，瑣事多，也只能做一碗湯圓，給你嘗嘗。」

方清芷搖頭。

還在專心寫字，裁的紅紙多，就寫福字，到時牆上、柜子上都要多一些。現下房間中無人，陳修澤抬手，側臉要吻耳垂，方清芷發，上起了一層細的慄，側，躲過他的吻。

這還是兩人親熱後的頭一次。

陳修澤的吻落空，他靜了靜，又說：「今晚還定了份醬鴨，說是上海本幫菜，你也嘗一嘗。」

方清芷又說好。

這邊風俗，大年初一不可掃地、不可洗頭髮、不可倒垃圾，據悉是憂心因此掃掉、洗掉好運氣。因而，昨日已經早早打掃乾淨，燈也要長久地亮著，不可熄滅，要保持家中的亮。

至於初二要回妻子的家……方清芷不打算去舅舅那邊，新年佳節，彼此想看兩生厭，著實沒有什麼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