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向來有什麼說什麼，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方永年猶豫的樣子。

他真的太猶豫了，那句話說出口仿佛要了他的命一樣的猶豫。

方永年的手指在面館有些油膩的桌子上點了點，像是下定決心，又像是終于認輸：“我走了，并不代表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所以你不用哭這樣。

所以你不用把這碗面，當他的離別禮。

他沒那麼寒磣，不會拿這種幾十塊錢的油膩膩的東西拿來做離別禮。

陸一心幾乎已經腫一條的眼睛，突然就變得亮晶晶了。

“……”方永年艱難的，斟酌著用詞，“微信不會拉黑你，你如果有不會做的題，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拍下來發給我。”

他又不是小孩，玩不來這種微信拉黑的稚行為。

陸一心吸著鼻子，呆呆的。

方永年不再說話。

他和陸家的牽扯，不止只有陸一心，還有那個不省心的陸博遠。

陸博遠在這種風口浪尖辭職，研究所肯定會立刻放人，就像他當年那樣。大機構的人力資源架構，絕對不會出現了誰都不行的況。

現在所有的人都不想和吳教授扯上關系，陸博遠這種算是吳教授培養出來的科研人員，能主走，估計研究所的領導也求之不得。

當年的事，肯定不止有那麼二十幾個人涉案 ，一個原研藥項目要立項要拿到投資，也不可能僅僅只是依靠著吳教授在業界的名聲。

只是無法再深挖罷了。

大機構大公司，可以藏污納垢的地方太多。

他手指在服口袋附近了，忍住了想煙的沖。

陸一心還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表有點傻。

大人的牽扯，和說不清，但是他和，確實沒那麼容易老死不相往來，雖然他很想。b r

“那我……”陸一心也頓了頓，被方永年避嫌了太多次，被他拒絕了太多次，再鐵的頭，現在也開始知道痛。

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現在這個況下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會被方永年認為是在得寸進尺。

方永年看著，看著微微發紅的臉上，還粘著劣質餐巾紙的碎紙片。

哭過了，一整張臉都漉漉的。

但是卻不難看。

似乎在十八歲這個年紀，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難看的。

“那我，考上大學以后能不能去找你？”不敢再說追他，用了一個更安全的詞。

“你考上大學之后，估計不會有空找我。”方永年笑了笑，表放松了一點。

總算，他這段時間的教育還有點用。

總算，不敢在他面前再提那個驚世駭俗的詞。

“大人們不喜歡孩子們早，是有原因的。”明天他就要走了，這丫頭雖然不至于會因為這種事想不開，但是今天既然已經忍不住心了一次，那后面，就不能再放縱了。

“其實不單單只是因為荷爾蒙太旺盛。”

“人生的變數太多，十幾歲的時候太沖，容易做出會讓自己以后后悔的事。”

“你現在做的這些事，你以后都會后悔。”他又一次找到了長輩的位置，這一次，他打算牢牢的扎在這里。

“所以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他指了指那碗已經坨掉的面，他們排了半個小時隊才等到的面，“要不要再給你要一碗？”

“我想打包。”陸一心終于不再哭了，“打包回去放到冰箱里凍起來。”

方永年：“？”

“如果我以后不會后悔。”陸一心忿忿的，不服氣的，“我就拿這份面丟你！”

方永年：“……”

“如果今天晚上我爸爸沒有喝醉，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的走了？”緩過勁來，陸一心終于有力氣秋后算賬了。

他連鑰匙都準備好了，他提前從醫院回家，是為了收拾東西的。

他為什麼打算的走？

“你是怕我真的會抱住你在大街上哭，所以才打算走的麼？”陸一心的眼睛腫了一條，努力的瞪大，想要表達自己的憤慨。

方永年：“……”

“我已經說過我不會讓你難堪了啊。”很委屈，孩子氣的氣憤，“我說了那麼多次，你為什麼都不相信我。”

方永年：“……”

這種轉頭就忘的孩子保證，他為什麼要相信。

陸一心放下筷子。

了幾張餐巾紙把漉漉的臉重新了一遍，然后把在臉上的頭發理好。

十分鄭重的用自己那張已經哭腫的臉，對著方永年。

方永年下意識的往后靠了靠。

“我的保證是認真的。”

“我不會讓你累，不會讓你難堪。”

“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糾纏你。”

“我會長大，我會變得很厲害，再也不怕閑言碎語的那種厲害。”

“然后，我會來追你，如果那時候你已經有朋友或者老婆了，我會祝福你。”

“我小的時候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在保護我。”

“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

小小的，兩手握拳。

瘦的男人，傻在當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現在這個世道真的變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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