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安靜下來。
羅崢雲似乎對自己造的非常滿意,朝旁聽席不住頷首微笑著,表輕松地坐到了被告席上。
負責這起案件的檢察我在網上查過資料,如莫秋所說,是位分外幹練又不失優雅的,名孟璿君,今年三十六歲。履歷出,戰績輝煌,號稱沒有定不了罪的犯人,與盛珉鷗可說不相上下的出。
庭審開始後,由檢察先做開場陳述。
著一襲鐵灰西服的孟璿君從座位上起,道:“我必須要先說明,這是一起十分惡劣的侵害案件,只是因為我國法律並不完善,所以我只能將它定為強製猥。”的第一句話便頗為有力,引起了旁聽席的一些小。
與相對的被告席,盛珉鷗側首與旁吳伊代著什麽,臉上鎮定自若,毫不見焦慮。
到辯方律師陳述時,盛珉鷗否認了所有指控,聲稱羅崢雲完全無辜,與莫秋發生關系全為對方自願,並不存在強迫。
法很快宣布進行互相舉證,也就是叉詢問階段。
按照慣例,仍是控方先行。
孟璿君列舉了一系列證據,包括但不限於一些聊天記錄以及視頻截取,來證明羅崢雲有計劃有預謀的布置了一個長達六個月的陷阱,只等莫秋一腳踩進,將他騙到酒店進行侵害。
“大家知道PUA嗎?俗稱‘泡妞藝’,一些人會在網上專門偽裝喜歡的那種異類型,幽默風趣、英俊、溫多金、活力四,靠著這些設定達到騙財騙的目的。羅崢雲也是個PUA高手,他靠著自己的外表與職業優勢,將自己打造了一個溫文儒雅、纖細敏的好男人,騙取了莫秋的信任。最後不僅傷害了他的心靈,也傷害了他的。”
嚴厲的眼刀直被告席的羅崢雲,羅崢雲卻只是對微微一笑,端的是從容不迫。
孟璿君嫌惡地皺起眉,隨後要求傳喚了莫秋。
莫秋在庭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每次回答孟璿君的問題,他都將臉埋得深深的,恨不得躲到椅子下面去。
“他在床上有沒有毆打你?”
莫秋瑟著,臉蒼白無比,好似要被這些無止境的問題凌遲致死。
他忐忑地著自己的胳膊,聲音都在抖:“有。”
“你能告訴大家,你手上的傷疤是怎麽來的嗎?”
“我……我再也不了他的脅迫,在家裡嘗試自殺,後來……被朋友及時發現,沒有死。這條疤,就是那時候割腕留下的……”
孟璿君表示自己沒什麽要問的了時,我和臺上的莫秋同時松了口氣。
本來我覺得孟璿君的問題已經夠要命,結果等到盛珉鷗上場,我發現自己錯了。
盛珉鷗起走到證人席前,手裡拿著一疊複印件,展示給莫秋:“在過去的兩年裡,你堅持每天私信羅先生的社帳號,分自己的日常,表達自己對他的喜。當羅先生被你的誠意,給你他的私人號碼時,你很快主聯系了他。顯然你其中,能與自己的偶像往讓你興不已,是不是?”
莫秋抿住,微弱地點了點頭:“是,但……”
盛珉鷗暴地打斷了他:“羅先生邀你前往‘聖伊甸園’那天,你完全自願,他並沒有在言語上強迫你一定要去對嗎?”
“是……”
盛珉鷗將後面的複印件換到前面:“你記得這幅作品嗎?”
被告席後方的懸掛大屏幕上開始同步展示證據,那是一幅彩四格漫畫,打扮護士模樣的妻子在工作一天的丈夫回家後,舉著針筒開玩笑似的要給丈夫——“補充能量”。故事沒頭沒尾,應該只是某部完整作品裡的一小幕。
“記得,這是我的作品。”莫秋顯然不明白為什麽盛珉鷗要突然拿出他的作品,“是很久以前的了,講的是一對年輕夫妻的溫馨搞笑日常……”
“你很喜歡角扮演吧。”
“……什麽?”
“這部作品裡,你多次描繪了妻子與丈夫間的角扮演日常,有時候妻子是護士,有時候丈夫是海盜。這些作品完全由你獨立完,看起來你十分向往這樣的角扮演。”
孟璿君揚聲反對:“這和本次案件無關!”
法看了一眼,表示反對無效,讓盛珉鷗繼續。
“你與羅先生完全出於自願,正常往,發生關系也不過是正常往的一部分。如果不願意,你在第一次後就可以報警,但你沒有,你選擇了繼續,因為這本不是強迫,只是我的委托人與你進行的一場角扮演。”盛珉鷗步步,雙手撐在證人席上,“他喜歡你,所以願意滿足你的一切姓幻想,將自己扮一名暴力分子,拍下與你的視頻討你的歡心。他是影帝,這對他很容易。”
“沒有,不是那樣!”莫秋揪住襟,臉慘白,似乎下一秒就要不過氣暈厥過去,“是因為他說要把視頻發到網上……”
“發布視頻到底誰的損失比較大?你,一個默默無聞,不需要臉的畫師,還是他,一個擁有無數榮與讚譽的大明星?”
莫秋一怔,訥訥說不出話:“是……”
孟璿君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反對!反對導發言!”
法這次宣布反對有效,並讓盛珉鷗注意詢問方式,表示這可能會對陪審團造不良觀。
盛珉鷗這才收回咄咄人的進攻狀態,衝法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沒有什麽要問的了。
孟璿君此時臉已經比一開始還要凝重,似乎終於明白過來,今天這場仗,或者說接下來這起案子的每一場仗,都不太好打。
之後孟璿君開始詢問羅崢雲。起初也還好,莫秋只是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可當孟璿君開始拿出那些視頻,反覆追問羅崢雲是否在床上對莫秋使用了暴力時,坐在控方席位上的莫秋突然失控了。他開始止不住地泣,捂著臉尖。他被擊垮了,本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
孟璿君不得不申請暫時休庭,法理所當然的同意了。
眾人離開法庭退到了外面,不人開始頭接耳,人則忙著給自家雜志平臺打電話,報告第一手消息。
“那個男人好賤啊,以為自己是天仙啊,我們崢崢怎麽可能強迫他?看上他就是給他面子了好不好?”
“就是啊,還說我們崢崢打他,他不願意他倒是報警啊,我看就是崢崢要和他分手,他出於報復才反咬一口,誣陷崢崢強暴他,好歹毒的男人!”
“而且我不信有人前一刻還的要死要活,後一刻就能因為對方在床上給他拍了個視頻,作魯了點就要死要活的,這也太矯了吧……”
“覺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不然他怎麽會突然跳出來報警?”
“我們崢崢太難了……”
倚牆著煙,耳邊滿是羅崢雲的汙言穢語,我仿佛置在一個荒誕又詭異的空間。這個空間人人都很有道理,覺得自己掌握了事實的真相,無需經過審判,已經明了誰才是有罪的那一方。此後無論怎麽反駁,如何申辯,他們都認定這是蓄謀已久,是有意陷害。
不知道再過幾年,回首往昔,這些小姑娘是會為了曾經的輕信懊悔慚愧,還是仍舊固執地堅持己見,相信羅崢雲的無辜。 ——
完一支煙,法警召集眾人回去,但庭審並沒有繼續,由於莫秋緒不穩定,無法堅持庭審,法宣布擇日再審。
法院外,沒拿到旁聽卷的見羅崢雲一出來,都一窩蜂似的上去采訪拍照。
易大壯拍了兩張被出包圍圈,跌跌撞撞到了我跟前。
“靠,要不要這麽猛。”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檢查自己的單反設備,抬頭一見是我,喜上眉梢,“楓哥,快跟我說說裡面的況!”
天已經沒有再下雨,但仍然沉沉的,讓人不太舒服。
我了口袋裡的煙,著走遠的那撥人道:“況不太妙。”
易大壯同我一起向遠被人群簇擁著進到保姆車裡的羅崢雲一行,歎了氣:“其實剛剛休庭的時候我都聽幾個哥們兒說了,對方律師一路窮追猛打,才第一就把害者給問崩了,似乎控方的勢頭是不太理想。”
他可不止窮追猛打,簡直是窮兇極惡、窮極無恥。
遠的盛珉鷗在進到車裡前,似乎往我這邊看了眼。
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但用腳趾想也知道,那張出的好面皮上,必定是滿含嘲諷、高高在上表。就好像在同我板:“我怎麽可能一敗塗地?要一敗塗地的是你才對。”
我一言不發地轉再次向法院走去,易大壯在後不斷我名字,我頭也不回地朝他擺了擺手,讓他先走,說自己還有事。
走回法院,正好看到庭審那間屋子邊上的討論室門開了,孟璿君與莫秋從中步出,孟璿君將手輕輕搭在莫秋胳膊上,不住小聲安著他,而莫秋則時不時衝點頭。
“沒事的,不要有力……”
因為我的突然走近,孟璿君警覺地停下談,擰眉質問我:“你是誰?”
莫秋趕忙解釋:“啊,他是我的朋友。”
孟璿君眉心稍展,正想說什麽,被我腳步不停地重新推回了討論室。一同被我趕進去的還有滿臉茫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莫秋。
將人推進討論室後,我反手關上了大門。
孟璿君退後一步遠離我,戒備起來:“你做什麽?”
我沒理,問向莫秋:“你把我的視頻給羅崢雲看過嗎?”
莫秋剛剛哭得有些很,現在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聽到我的問題,整個人都一激靈,迅速搖了搖頭。
“沒,沒有……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好極了。”我從兜裡掏出手機,調出那天拍攝的視頻高清無碼版,擺到桌面上,往孟璿君的方向推去,“孟士,過來看看這個,你應該會興趣的。”
莫秋急忙要去搶那部手機,被我眼疾手快製止了。
“陸楓你幹什麽啊?”他聽聲音好像又要哭,“我,我一個人可以的……你沒有必要這樣……”
我拿開他的手,擋在他面前,直到孟璿君遲疑地拿起手機點開視頻,這才繼續道:“我們都知道害人不可能只有莫秋一個,有第一就有第二,只要不被抓到,他就會永遠繼續下去。”
孟璿君看著視頻表越來越震驚,看一眼我,又去看視頻,接著看回我,確認道:“你是另一個?”
“不完全對,但也可以這麽說。”我拖出椅子,在面前坐下。
孟璿君看了看莫秋,又看看我,同樣拖出椅子坐了下來。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細節。”
隔天,清灣市的鋪天蓋地報道了羅崢雲案的新進展——出現了新的害人。
羅崢雲的原律師因為與害人間存在利益衝突,不得不退出此案,羅崢雲方面隻得匆忙下求助了一家大型律所貝爾頓,雇傭了他們的高級合夥人作為後續訴訟的代理律師。
看到報道的時候,我簡直要為自己想象中盛珉鷗盛怒的表而狂笑不止。
他應該怎麽也沒有想到,我會親自下場趟這趟渾水吧。
到這裡其實已經無關正義,這更像是我和盛珉鷗的一種較勁,單方面的較勁。
“陸楓,你是不是瘋了??”
電話中,魏獅大聲怒吼著,我嚇得一哆嗦,差點從轉椅上摔下去。
我把手機挪開一段距離,掏了掏耳朵,道:“你給我個提示,為什麽罵我?”
魏獅氣得繼續大吼:“沈小石和猴子把事都給我說了,我就說你們最近神神的,一天到晚曠工往外跑。你現在立刻給我過來把事解釋清楚……”突然他聲音轉了個方向,“我讓你坐下了嗎?牆給我站好!”
我就說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肯定沒好事,看來我們幾個瞎參和的事徹底敗了……
魏獅這人平時都好,但生起氣來堪比被踩了尾的霸王龍,非常人能夠忍,我也不是很對付得來。
“你冷靜點,我可是害人……”
“這麽大的事你們一個兩個瞞著我,你讓我怎麽冷靜?”魏獅音量竟然還能更大,“你給我立馬死過來,不然兄弟都沒得當!”
我想了想,覺得要是現在過去,那就真的會死的很難看了,說不準還要被他一頓胖揍,於是提議:“這樣,我們晚上一起吃個火鍋吧?地址我晚點發你,咱們邊吃邊聊。”
這樣部署,一來在公共空間諒他也不好意思手,二來我總相信沒有什麽是一頓火鍋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我沒給魏獅拒絕的機會,果斷掛了電話,之後在網上搜了家口碑不錯的火鍋店,將地址發了過去。
那家火鍋店就在盛珉鷗律所樓下的商場,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挑這家店,但總覺得,要是不能親眼見一見盛珉鷗吃癟的樣子,那可就太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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