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是真的不知道。

    蘇庭嶼給韓霄牽了李導的線，以甲胄設計的名義。

    但《霓裳》隻字未提。

    也不對。

    提過沈媛想要一個角，但他不同意，還說寧願把項目給虞舟，送去萬華獎。

    虞舟猛地反應過來，站了起來。

    海靈被嚇了一跳：“虞舟，你別那麽激！我，我……哎，這什麽事啊！我以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啊。”虞舟有些想哭，“你為什麽覺得我知道？”

    “你們不是和好了嗎？我想，你能原諒蘇總，肯定是他認錯態度誠懇，否則……”

    海靈注意到虞舟發紅的鼻頭，心想壞了，真傷心了。

    “怎麽就哭了？”上前，攬住虞舟的肩膀，順手給人遞紙巾。

    虞舟隻是靠著，沒有說話，死死咬著，不想承認。以為真的是自己的實力，才拿下李導的項目。

    如果，蘇庭嶼藏在幕後，那可能本沒有資格。

    啊——

    就是這樣。

    所以，蘇庭嶼才會把素影的三個設計師帶去大東鎮，為了讓的作品能好看一些嗎？

    大家都知道嗎？

    都知道《霓裳》，是蘇庭嶼故意轉到李導，讓他來給自己的嗎？

    “你們都知道？”虞舟揪著海靈的服，醍醐灌頂，口而出。

    海靈拍了拍的背，有些遲疑：“理論上，我不應該知道。但，蔡軍也就這點教的最好，大大小小的八卦，我都知道一些。天下沒有不風的牆。”

    虞舟抬眸，眼裏緒不明。

    “你管那麽多，反正項目到手了，能做出績就是本事。再說，你們現在那麽要好，他想討好你，有什麽不對？水不流外人田嘛。”

    “……”

    虞舟自顧自說：“我昨天看到方卿雅了？”

    海靈安的笑容卡住，一僵，頓了頓說：“回來了？你要是不想和牽扯，可以不理。反正路錢都還掉了，本來也不差那一點。事都過去了。”

    “……”

    這一回，林箏居然沒有撒謊。

    虞舟的心拔涼拔涼。

    太漸漸平靜。

    虞舟的腦袋沒有那麽昏昏沉沉，但是有些沉睡的記憶，卻漸漸浮現：疾馳的汽車，氣急敗壞的海靈，笑著送上卡車的季冬彥，還有把送出門，自己留下麵對蘇庭嶼怒火的方卿雅……

    差不多，都想起了。

    因為，季冬彥被打，方卿雅出國，韓霄離開南城……

    和蘇庭嶼的事，不能再牽扯其他人了。

    海靈好不容易適應北城生活，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依偎在海靈的懷裏，慢慢調整著呼吸，等到鼻尖的酸褪.去，才抬眸出一個笑容。

    “一時沒緩過勁來，有些矯，對不起啊。”虞舟道歉。

    海靈仔細端詳，看到眼眶雖然微紅，但好在眼淚並沒有落下，狠狠地瞪了一眼，佯裝生氣道：“.妻人設炫耀凡爾賽呢？”

    “嘶——”虞舟肩膀微聳，有些傷，“怎麽到了北城，海靈姐越發犀利了？”

    “我隻希你好好的。既然決定在一起，不要瞻前顧後，活在當下。放在一年前，我肯定說不出這種話。但是吧，最近一段時間，蘇總的表現，從旁觀者角度來說，還是可圈可點。”海靈揪揪虞舟的鼻頭，笑道，“你可別報喜不報憂，真要不開心，也不能憋在心裏。”

    “他這樣送項目，我真的再多說什麽，好像……有些不識好歹。”虞舟輕歎。

    海靈失笑：“你們小兩口窩裏鬧，外人誰知道？”

    是啊。

    咚咚——

    辦公室門被拉開小小的隙。

    鄒思思探頭進來：“虞舟姐，蘇總好像開完會了。”

    “謝謝。”

    虞舟起，抱了海靈一下：“你就當我不知道這件事。等時機，我再和他秋後算賬。”

    海靈沒好氣地推：“行行行。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恩去吧。”

    鄒思思一頭霧水，還湊熱鬧：“知道什麽啊？”

    當然，沒人答疑解。

    蘇庭嶼辦公室。

    他剛把事代給駱麟海，尤其強調必須把口風不嚴的家夥找到，公司不能留這種人。

    一切忙妥後，發現向弋發消息，說虞舟到了公司。

    蘇庭嶼有些詫異，剛想打電話，門被敲響。

    然後，他就看見虞舟開門進來，反手關門，徑直走進懷裏。

    沒錯，就是懷裏。

    虞舟一來就抱住了他。

    蘇庭嶼寵若驚，手半天都沒敢搭在虞舟的後背，聲線發：“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還是不高興啊？”

    虞舟環抱著蘇庭嶼，揪著他的服，揚起臉，問道：“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一驚一乍。”

    蘇庭嶼長歎一聲，心都差點要提到嗓子眼了，還以為虞舟都想起來，又要分道揚鑣了。

    “就想讓你陪著我。”

    虞舟重複一遍，臉又埋了進去，有些急切地蹭了蹭，顯得很是乖巧。

    蘇庭嶼的心，都要化掉了。

    如此依賴自己的虞舟，他怎麽能拒絕呢？

    “一早就買好機票，同個航班，還想給你驚喜呢！”蘇庭嶼笑著，俯想要落下個吻。

    可虞舟往後一躲，吻隻落在臉頰。

    有些氣悶：“別總是搞驚喜。萬一隻有驚，沒有喜，怎麽辦？”

    蘇庭嶼閉口不言，默默聽著，覺得有道理。

    畢竟腦袋裏的塊沒有吸收好，緒太波，還真有可能有危險。

    “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虞舟點頭，腮上帶笑，提議：“今晚，你陪我一起看媽媽留下的信，好不好？”

    書還在蘇庭嶼手上，得先拿回來。

    蘇庭嶼沉默片刻，又摟一些，說好。

    回程的飛機，很安靜。

    工作室的人，很有默契，都在補覺。

    大家都知道，一旦落了地，又得開始卷王的生活。

    韓霄還算有良心，最後放了他們半天的假期，說第二天開始忙項目。

    蘇庭嶼在大東鎮買了套房子，不算大，一直想讓虞舟搬過去，可總說不如宿舍方便。

    這次虞舟上門，是因為裝著虞嘉蔓書的保險箱被存放在此。

    虞舟很聽話地錄了大門開鎖指紋，沒有提出異議。

    的神經過度繃，還得佯裝一切無常，隻在蘇庭嶼手十指相扣時，不由自主想要離。

    腦子裏的小人又開始打架。

    一個在說，人怎麽可以活在過去！未來還有那麽久，你到底是懲罰蘇庭嶼還是懲罰自己？

    另一個在說，蘇庭嶼的錯，絕對不可以原諒。畫沒了，服沒了，連媽媽都沒了！你還能原諒他？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虞舟繃著一弦，看著蘇庭嶼深款款地介紹，說裏麵有一些家擺件，是從南城搬過來的，是以前喜歡的陳設，應該能用的慣。

    一進屋，最顯眼，居然是一叢盆栽芭蕉。

    確實和鑫湘苑院子的那些，長得一模一樣。

    鑫湘苑，被忘記了的，曾經的“家”。

    虞舟的頭滾了滾，有些哽咽，寧願想不起來。

    沙發依舊是考究的小羊皮質地，臺隻用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隔開，外麵依稀也能看到芭蕉樹的模樣。

    空氣裏散發著好聞的薰草的香味，是茶幾上點了油。

    “還，還滿意嗎？”

    蘇庭嶼不確定，這個主意好不好？

    一時半會，他沒法帶虞舟回南城，就想著把以前的點點滴滴都滲過來，當然是好的方麵。

    虞舟眼眶又有些熱，別開臉，嘟囔著還行吧，目穿過餐廳的玻璃門，看到廚房灶臺上的早餐機。

    那臺自己買回來，用的不如蘇庭嶼順手，但最終還是被束之高閣的玩意！

    “蘇庭嶼。”虞舟心頭，趁人不注意，從背後擁住，“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可以嗎？”

    “可以。想不起來，就算了。”蘇庭嶼寬厚的掌心覆在虞舟的手背上，輕輕拍著，哄道，“不管你想沒想起來，我們都是要往前走的，不是嗎？讓我為你的未來，好不好？”

    “……”

    虞舟咬，下定決心：“我想看看信。”

    不敢輕易答應。

    怕重蹈覆轍。

    母連心，或許媽媽會告訴，應該怎麽做？

    蘇庭嶼沒有得到想要的承諾，神黯然。

    但也知道，一切不能之過急。

    眼前的幸福，都是來的。

    左右還有機會。

    他牽著虞舟的手，來到書房，打開了黑金保險箱。

    裏麵孤零零躺著厚厚的一個信封。

    “這麽厚？”虞舟拿到手，隻覺得不真實，還用手撚了撚。

    蘇庭嶼眼皮猛地一跳，似乎有什麽不好的征兆，一時沒有回應虞舟的話。

    眼看著盤直接坐在保險箱旁的地上，蘇庭嶼也跟著一起半跪在地。

    虞舟輕輕撕開信封一頭，裏頭的紙張出一角，蘇庭嶼的心慌便不住了。

    他按住虞舟的手，再次表態：“小船兒，我你。”

    “嗯。”虞舟點頭。

    蘇庭嶼依舊沒有鬆開，目從虞舟的臉上，移到住信封的手，又問了一遍：“小船兒，你我嗎？”

    “……”

    短暫的一陣沉默。

    “你是不想讓我看嗎？”虞舟到蘇庭嶼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道，故作輕鬆地問，“你怕我看了信，會想起以前的事，然後離開你嗎？”

    “小船兒！”

    蘇庭嶼表示抗議，他不喜歡虞舟這種說話的方式，字字帶刺，聽著像是假設，又像是宣告天下的預謀計劃。

    “這是我媽媽的書，你保管了一年，不就是要給我看的嗎？最後關頭，你張了？”

    啪嗒！

    虞舟腦子裏一直繃著的弦，斷了。

    從蘇庭嶼的彷徨和驚慌中，印證著過去的事。那些未知全貌的故事，恐怕即便站在蘇庭嶼的角度，都是殘忍可怖的吧。

    終於，在虞舟有些咄咄人的問題麵前，蘇庭嶼用上了殺手鐧。

    “你.媽媽是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最後說了，希我能好好照顧你。”

    是嗎？

    可我並沒有見到媽媽的最後一麵。

    虞舟手裏一鬆，信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