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昭漪說，「我是說，我不確定你想不想讓人知道。所以這麼說。」

他試探的技巧很拙劣。

稍顯直白。

但是很有效。

雲殷看著他，陷了沉默。

無論是不是試探，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很唯一。很快，他就開了口：

「想的。」

李昭漪看著他，眼神清澈。

他沒有等雲殷反應過來，鼓起勇氣問了下一個問題：「之前，你說有來自江南的急報要理，所以和我們同路。所以，你是因為急報順便來找我，還是來找我，順便理急報？」

說完，他就攥了掌心。

這個問題其實也盤旋在他心裡許久。

他從未想過問出口，因為是哪一個原因，結果好像是一樣的，糾結於此實在沒有必要。

但是此時此刻，可能是因為雲殷那天晚上的那一句喜歡，也可能是因為剛剛雲殷很直白坦的那一句想，這個問題就這樣口而出。

雲殷微怔。

李昭漪看著他，眼神里藏著不易察覺的張。

雲殷的回答來得很快。

他很乾脆地回答李昭漪：「因為想找陛下，順便理急報。」

他停了幾秒，補了一句：「急報只是個名字，晚點理也可以。」

他的語氣還是和原來一般無二，但李昭漪發現，他的稱呼又恢復了。他下意識的沿用了之前的稱呼，說明在回答這句話的時候，雲殷其實也很急。

他沒有多思考。

李昭漪嚨發乾。

他說：「其實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很笨，你不說，我可能意識不到。」

在意，喜歡，彌補。

有的事李昭漪能覺到。

例如雲殷對他的培養，例如雲殷對他的照顧。因為這些事很明顯，不用說，大家都知道。

但有的事他不能。

有的時候是不能，有的時候是不敢。

李昭漪意識到，他的想法有的時候也會有一些問題。他是個很公平、很懂得換位思考的人。於是他很快又說：「……如果你想的話，我也會儘量做到。」

這是一個雙向承諾，李昭漪不知道合不合適，不稚。

但是這次對話的最後，雲殷沉默了很久，對他說：

「好。」

*

別人的承諾會不會被履行李昭漪不知道，但是雲殷確確實實，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李昭漪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個很不擅長坦白的人。

事後他也後悔過。

雲殷不是普通人，要他坦白，就相當於讓他把把柄和肋給對方，他和雲殷又不是什麼特別的關係，他憑什麼這樣要求雲殷養這樣的習慣。

但是珩舟對他說：「你放心。他還不至於蠢到對誰都推心置腹。也就是對你。」

彼時他們距離氏本家所在的應錦城已經只有兩天的路程，雲殷守在外頭，李昭漪和珩舟坐在馬車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

李昭漪不想講，但被珩舟哄著，將他和雲殷的事倒了個乾淨。

然後，珩舟說了這樣的話。

這日是個好天氣，馬車外還能聽到鳥鳴。

李昭漪眼神懵懂，覺得珩舟的語氣太過篤定。他說：「我……這麼重要嗎？」

他是真的沒什麼概念，要不然也不會問出他和急報哪個重要這樣的問題。

珩舟笑了一聲。

然後他道：「很重要。」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想怎麼說：「你知道他拒絕過先帝的賜婚吧？」

李昭漪點頭。

「其實那個時候雖然鬧得僵，但其實我和梓軒都知道。」珩舟道，「他也不是刻意針對。他就是對這方面沒什麼興趣。換誰都一樣。」

「所以剛開始，我聽說你們的事的時候，很驚訝。」

驚訝，也知道雲殷這一回怕是真栽了。

所以才會有那一句開玩笑一般的「嫂子」。

「你可能不信。」珩舟說，「但他十幾歲那會兒，別說侍妾了，連個婢都沒有。和你，確實是實實在在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

李昭漪啞然。

珩舟看著他，先前還可以說是看樂子，這會兒也有些無奈了。

說到底，李昭漪和雲殷相遇得太晚。

但凡他們對彼此多了解一點，或者開始得不要那麼早，或許都走不到如今的境地。當然，第二點還是要怪雲殷。

珩舟嘆了口氣。

能怎麼辦呢。

一個是兄弟，一個是弟弟。

寵著吧。

他說：「雲殷他，你別看他好像跟我們關係很好，其實我和梓軒經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殿下在的時候，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他覺阿殷很孤獨。」

「殿下也走不進他的心裡。」珩舟道，「因為他就沒想過依靠過任何人。」

他頓了頓：「小瑯，你見過雲瓏。那你知道，其實一開始，雲殷和他、還有現在的平南王妃關係很僵。一直到他十來歲的時候，他們的關係才緩和嗎？」

李昭漪眨了眨眼，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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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說起來也算平常的故事。

老平南王和王妃原本是年夫妻，也是京中難得的，既是聯姻又彼此恩的佳偶。

最開始的平南王妃是顧氏嫡，出嫁前也是千萬寵的小姐。兩人的婚姻像是天作之合，幾乎人人稱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