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津津特別的。

從小到大收到過很多的禮, 但沒有哪一次，有這一次心絃。

即便是周明灃之前心準備的禮，也比不過這一棟手工小別墅。

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 立馬發朋友圈微博一條龍, 讓全世界都知道今天收到了好大兒的別墅！當然順便也跟周明灃直播了一下的。儼然一副的全世界換了人的模樣。

周明灃收到了姜津津發來的小作文。

很顯然, 小作文的主角不是他。

這讓他不陷了沉思中, 難不他的一張莊園圖紙還比不上這種騙小孩的手工小別墅？

劉助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還以爲周總是遇到了什麼工作上的難題。

只見周明灃一臉言又止, 最後在劉助理期待的目中，搖了下頭，溫聲道：“今天聖誕節, 你也早點下班回去陪你太太吧。”

劉助理想了想，好奇問道：“周總, 您這一次給太太準備了禮嗎？”

現在想想, 以周總的英明神武, 工作上的事多半不會讓他出那樣的表來。

那麼，就只有私事了, 現在能牽周總心神的，除了周總的兒子，就是周總的老婆了。

想來想去，他還是比較傾向於是太太。

難道是還沒準備禮嗎？爲禮的事心煩？

周明灃回道：“準備了。”

劉助理點了下頭，“那……周總, 我下班了？”

禮都送了, 看來也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去吧。”

另外一邊, 姜津津自然也發現了枕頭底下的圖紙。

但那種設計初稿吧, 外行人一看, 本就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姜津津當然不會將這張圖紙往聖誕禮上去想, 以爲是周明灃不小心落在牀上的，便將這份圖紙收好，放回了他的書房辦公桌上。

等周明灃下班回來時，姜津津跟周衍已經吃過了晚飯。

周衍繼續回房投到刷題模式中，姜津津則回到臥室……織圍巾。

也是一時興起。

今天去便利店時，發現鄧沁還有另一個孩子都在織圍巾，問起來才知道們是給男朋友準備的元旦禮。

還沉浸在那一棟手工小別墅的中不能自拔。

於是鬼使神差的開車跑去店裡買了線針跟深灰的線。

當然高估自己了，看鄧沁們織圍巾真的特別簡單，就覺手指就好了，怎麼到這裡就這麼難了？正在放棄的邊緣掙扎時，周明灃回來了。

“你在做什麼？”周明灃問道。

他突然出聲，嚇了一大跳。

白了他一眼，“差點到了。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到嗎？織圍巾呢。”

織圍巾？

坦白說，周明灃還真沒看出來。

當然，他也猜得到這圍巾多半不是爲他織的。如果是爲他準備的，不會讓他現在就知道。

那麼……

周明灃意味不明的問：“給阿衍織圍巾？”

姜津津還在低頭研究針線方式，頭也沒擡，“是呀。不過你先別告訴他。”

倒也不是說想給周衍驚喜。

只是覺得……自己多半是會選擇放棄。

周明灃目沉沉的落在的發頂上。要說心裡不微妙那是不可能的，可轉念一想，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跟阿衍的關係能得這麼好，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他樂見其，既是爲了阿衍，也是爲了。

*

元旦節，學生們也是要放三天假。

假期之前，周衍跟徐從簡借了一本筆記，現在用完了準備還給他。可正在他還筆記時，旁邊有學生在打鬧，撞了徐從簡的課桌，徐從簡的幾個筆記本掉落在地上。

這會兒徐從簡去接開水了，並不在座位上。

兩個打鬧的學生見周衍蹲下來撿筆記本，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雖然周衍現在不鬧事了，也在認真學習了，這學期的期中考試時還差點考到了前十名，可同學們對他還是畏懼的。

周圍一片低氣。

周衍本不在意，撿徐從簡的筆記本時，不經意地瞥見他在空白寫的一個字，瞬間怔住。

字跡蒼勁有力，那是一個字，姜。

周衍只是愣了一會兒，站起來，手裡攥著那本筆記本，徐從簡拿著保溫杯走進教室，也看到了周衍手中的那本筆記本，他神一僵。

氣氛陡然怪異起來。

其他同學也不說話了，都一臉疑地看向這兩個人。

周衍垂眸，若無其事的將筆記本放回徐從簡的課桌。

“徐從簡，”周衍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現在還早，我們去打場球怎麼樣？”

徐從簡沉默了片刻，點了下頭，走了過來，將保溫杯在那本筆記本上，“好。”

兩人都算得上是學霸。

跟老師請了一節課的假，老師竟然也批了。

偌大的球場，只有徐從簡跟周衍，兩人換上了球，都展開了絕對的進攻，誰也沒退讓，這幾乎算得上是一場“廝殺較量”了。四十分鐘，兩人都大汗淋漓，暢快極了。坐在籃球場上，周衍接過了徐從簡遞過來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了一大瓶。

周衍沒提筆記本的事。

徐從簡也沒說。

但所有的話又都已經說了。

“我聽說，你想考醫科大學？”

“恩。”

“那好好學習吧。”周衍說，“我可是押了你是今年的理科狀元。跟嚴正飛都斥巨資打賭了。”

徐從簡面淡淡笑意，“好。”

大冬天的，周衍流了汗，又吹了風，晚上回家後就冒了。

姜津津還在外面帶著便利店的員工聚餐。

家庭醫生過來後，開了藥便走了。周明灃在書房裡忙了好一會兒，才關掉電腦來到隔壁的次臥，周衍正坐在牀上看書。

父子倆其實很會談心聊天。

雖然現在關係比起以前親近了很多，但無論是周明灃還是周衍，都沒有習慣改變先前的相模式。

周衍突然問道：“你跟會在一起一輩子吧？”

這個問題，周明灃依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看著兒子那雙眼睛，說道：“不知道。”

周衍霎時間激不已，坐直，“不知道？難道你沒有想跟過一輩子？”

那怎麼行，他都已經想好了會在這個家一輩子。

“這件事不是你該心的。”周明灃說的也是實話。誰也沒辦法保證一輩子，如果他拿一輩子作爲誓言，恐怕以的格恨不得立馬逃走。

這個雪夜的晚上，周明灃頭一回對兒子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周明灃的聲線平穩也清淡，彷彿說的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對好一點。”

周衍愣住。

這怎麼突然延到生死問題上了？

他一臉不解。

周明灃淡笑道：“我比年長十二歲，這種事是很有可能發生的，那個時候，如果認識了別人，你記得幫把關。如果那時候你有了家庭，也記得經常去看看，這個人是喜歡熱鬧，但又怕麻煩，你自己控制好度。”

他可能真的不再年輕了。

偶爾也會想到後事。

比他年輕那麼多，大概他也會走在前面。這樣也好。

至於爲什麼要跟兒子說起這些，大概也是因爲不再年輕了。

周衍怔怔的看著爸爸，明明他爸爸也沒有說什麼，但他就是，就是頭一回真真切切的到了，他爸爸很姜士。

周明灃的一輩子，不等於姜津津的一輩子。

他的一輩子裡都是，而不一定是，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做好了準備。

房門虛掩著。

姜津津在外面靠著牆靜靜地聽著這番對話。

……

周明灃回到臥室時，姜津津已經在浴室卸妝了。等洗漱之後，坐在牀邊，看了一眼周明灃，從手機裡調出了一個權威的調查報告。

“調查顯示，一般都是壽命比男壽命要長。”姜津津輕哼了一聲，“我說你是黑心肝的資本家你還不相信，這下被我抓住把柄了吧，我才比周衍大多，到時候誰給誰養老還不一定呢。”

周明灃很認真地看著這個調查報告。

看完之後又看向。

姜津津出手來點了點他的額頭後，雙手叉腰，“你們父子倆，呵，男人。”

周明灃拉住的手往懷裡帶，“生氣了？”

姜津津：“沒啊，你這個人險得很，還讓他幫我把關，就他那樣，肯定會說，”學著周衍的語氣故意臭屁地說，“這老頭跟我爸比那是登月瓷，姜士，你怎麼眼越來越差了？”

周明灃被逗笑了。

姜津津抱住了他，在他的肩胛咬了一口，“不如你先幫我挑幾個備選人吧？”

周明灃這個陳年老醋不過就是想在兒子面前表現一下。

敢保證，如果哪天他真的不在了，他都要化爲阿飄在邊呆著。

如果周衍真幫把關，真幫做了決定，這個老阿飄搞不好還會在一旁跳腳罵不孝子，晚上託夢再對著周衍冷笑。

姜津津一想到那畫面，頓時歡樂得不行。

“你很開心？”周明灃近了，問道。

姜津津似乎還渾然未覺……狂而不自知地繼續挑釁他，“我覺得保養得好一點，也不需要找老頭吧。”

想想劉太太，跐溜跐溜。

直到周明灃的手圈住了的手腕，稍稍使力，纔回過神來，探出手順勢抱住了他的脖子，認真地說：“活得久一點吧。”

多我幾年。

周明灃怔住，目沉靜地將擁懷中。

*

周衍今年十七歲。

他收到過很多很多的書，但他也不懂是什麼。

是天天說著我你嗎？

好像不是。

他從沒聽他爸還有姜士把放在邊，但今晚之後，他約有些明白，也許他爸也一直期待著有這樣一個神仙能出現在自己的人生中吧。

好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