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下穆俊卿同志，恭喜你功拜師陳鎖義老先生，為一名木匠學徒。願你將來變頂級木匠，能為祖國建高樓造橋！」林雪君高舉筷子，說罷快狠準地在酸菜盆里夾了一塊兒五花。

啊！啊！都多久沒吃過五花了！

記憶中最近的一次食，居然是阿木古楞送的一小塊牛乾。

念頭轉間，筷子也轉了向，直接將那一片五花送到了阿木古楞盤子裡。

「我也要祝賀我自己，為林同志的助手，以後我一定好好認中藥材，學習中藥知識！」秀玉也湊著熱鬧笑應，並學著林雪君的樣子夾了一筷子五花。

大家早就饞得忍不住了，秀玉話音一落，就都了筷子。

阿木古楞著面前這富的晚宴，他從來沒接過這樣的盛款待，以往吃百家飯時，大隊裡戶戶都困難，能填飽肚子就行，哪有大口吃，且有這麼多富配菜的時候。

最近兩年牧區日子過得雖然好了，可他獨自支出門戶，賺半個年人的工分，要買許多許多重要日用品，並沒有奢侈地給自己做這麼一桌子菜的能力。

何況，他也不會炒菜。

著筷子，他盯著盤裡林雪君給他夾的五花，有些拘謹地、緩慢地將之夾起。

才想著自己作為客人，不能吃太多，這塊要慢慢吃、細細品，盤子裡忽然又被夾進來三塊五花、兩筷子豆角、一大塊子土豆和2粒醋蒜。

抬起頭，發現圓桌邊的所有知青們都笑在他，有的裡塞滿食，只能通過眉眼弧度才判斷得出是在笑著。

「你多吃點，太瘦了。」孟天霞講的漢語，也不知阿木古楞聽不聽得懂。

「再長點個子，可不能跟我一樣高。」秀玉比了比自己的頭，也忘記了阿木古楞是蒙族小孩，不會講漢語的狀況，只學著孟天霞的樣子向客人表達善意。

「吃吧，別客氣。」穆俊卿擺出自己最為可靠的沉穩笑容，朝阿木古楞頷首，難得地講了句新學的蒙語。

「把五花放在饅頭上，再放一點點吸飽了香的酸菜，一大口將酸菜、五花和饅頭都咬進裡。你就吃吧，老香了。饅頭是甜的、的，五花帶點焦香，好吃到靈魂出竅。和著酸菜一起嚼，酸酸香香地開胃、解膩，沒有比這更好吃的了。」林雪君一大串蒙語嘰里咕嚕地說出來，聽得阿木古楞瞪圓了眼睛。

「快吃！」林雪君期待地看著他。

阿木古楞便按照講的把五花、酸菜都鋪在手裡的饅頭上，然後長到最大，一口就把饅頭頂蓋給啃掉了。口中東西太多，噎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林雪君目不轉睛地著他咀嚼，慢慢的，阿木古楞那兩條秀氣的長劍眉挑高，又舒展開。閉眼時那條上下睫叉繪製出的線條都忽閃忽閃地向兩邊飛去了，鼻孔不自覺張大，咀嚼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咽下一部分口中食後，他眉頭又下，那是用力品味味、用心食過食道進胃裡的飽足快的表。

看別人出幸福的樣子，自己也會覺得渾暖呼呼地快樂呢。

林雪君見他睜開眼，自己也夾了一塊五花，如自己所說那般啃掉一大口。用力咀嚼的樣子跟淑二字毫不相干，可好爽啊，渾的孔都張開了，在無聲尖：

「好吃好吃好好吃啊……活著好幸福啊啊啊！五花燉酸菜全世界第一味！」

桌邊每個人都與一般模樣，各個鼓著一邊腮幫子，艱難地咀嚼。

不知誰第一個笑起來，大家怕嗆到，又忍不住幸福地想笑，便極力克制笑意，臉都憋紅了。

爐灶上傳出咕嚕嚕的響聲，穆俊卿忙跳起來跑去把煮鍋拎起來，又用爐鉤子勾起鐵圈蓋子將爐灶蓋住，之後倒了8碗剛煮好的熱羊端上桌。

林雪君把阿木古楞帶來的皮子分八片丟進大家的碗裡，又從罐子中倒出8塊焦糖分給大家，之後用筷子把焦糖攪拌融化。

染上焦糖的羊上蓋著皮子，散發出奇特的甜香。

舉起自己的碗，朗聲道：

「乾杯！祝我們以後天天有吃，有喝，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在咱們呼赫公社、第七生產大隊干出一番事業！」

「托林同志的福，我們有喝！」孟天霞也雙手捧了碗高舉。

「托林同志的福！」大家依次重複，隨即『砰』一聲碗，之後一邊吹涼，一邊滋滋地吸溜醇香、現現煮的羊。

明明是喝，秀玉卻覺得自己好像醉了。

他們來祖國邊疆，都做好吃苦的準備了。為了邊疆建設，變黑、變瘦、變糙、肚子算什麼啊……

可是，怎麼居然能有五花燉酸菜、豬油炒豆角、焦糖羊等這麼多奢侈味呢？

熱騰騰的羊腹，所有人額頭上都滲出汗。

他們簇擁在桌邊，著熱騰騰香噴噴油汪汪的晚飯，幸福到茫然。

都說來支邊是苦的，累歸累，可是……苦呢？

有志青年們聚在一起盡揮灑汗水、大口喝、大口吃，倒頭就能呼呼酣睡，被大隊的社員們認可……外面冷風呼呼，他們卻坐在溫暖的瓦房飯桌邊一層一層冒熱汗……

半個小時後，足飯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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