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牧民們都在家裡吃磚茶泡餅配所剩不多的豆腐一類製品，漢族的回家了則有母親或媳婦做好的酸菜燉條一類吃食。

難道讓兩個孩子去大食堂嗎？

放牧的白天，大食堂都不開灶的，只有餅子窩窩頭賣……

這麼一想，兩個忙活一上午的孩子越發顯得可憐。

「都來我家吃飯。」大隊長大掌一揮，乾脆將兩個孩子全請進自己屋裡了。

林雪君這是第一次看見大隊長的蒙古族人薩仁，對方早在屋裡做好了飯菜擺在灶臺上保溫，此刻正坐在炕上織。

瞧見大隊長帶人進屋，立即笑著跳下大炕，走過去接大隊長下來的羊皮帽子。

大隊長給薩仁介紹林雪君，之後轉頭對林雪君道：

「這是我人，不會說話。」

說著，大隊長指了指自己的。

林雪君驚愕一瞬，忙也轉頭朝薩仁笑。

薩仁面相很老，看起來比大隊長還年長一些，眼尾等的皺紋看起來很深。但眼睛很明亮，笑起來的樣子明親切，有種從而外的充滿韌勁兒的特殊。

一手拉了林雪君，一手拉了阿木古楞，都帶到炕桌邊，之後便去端飯菜。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幾乎同時又從炕上跳下來，跟在薩仁後幫忙拿碗拿筷子。

大隊長從柜子里拿出今年剩下的最後一小罐楊乃子果醬，放在炕桌上。

楊乃子是一種紅的小果子，跟藍莓很像，比藍莓長，又名靛藍忍冬，做果醬後酸酸甜甜的，是山里人特別喜歡的吃食。

林雪君小時候，母親常常在海拉爾市集裡買楊乃子鮮果，洗淨後拌白糖吃。

果子咬開了出酸酸的，五都皺到一起。之後要立即用口水把果子上沾的白糖粒化開，用舌頭抿啊抿的，很快酸味和甜味融到一起，五便舒展了，出幸福的笑容。

後來吃到許多諸如火龍果、榴槤等家鄉沒有的新鮮水果，但這一味年記憶卻好久沒再嘗過。

從大隊長拿出那一小罐果醬起，林雪君就沒挪開過視線。

大隊長瞧見那個沒出息的饞樣，忍不住哈哈笑道：「你在北京肯定沒嘗過這東西，一會兒讓你開開眼，嘗一嘗咱們北方山裡的野果子。」

「我知道楊乃子，又胡頹子，果實可藥，可以降糖脂、抗炎鎮痛，對肺虛咳、久瀉久利也有奇效……效果可多了，反正、葉、果子都是中藥，各有對癥。」林雪君幫忙將筷子擺好，反過來給大隊長科普。

「哎呦，這些我倒不知道，我就知道它果子好吃了。」大隊長哈哈大笑，將果醬擺在桌上，了下道：

「我們老吃這個的，怪不得倍棒呢。」

四個人全盤上炕，圍炕桌而坐。

四個饅頭，6個蒸得糯的小土豆，一個乾菜湯，一盤酸菜燉條，一顆醋蒜，一小碟豆腐。

這是林雪君到第七大隊以來，見過的最盛的午餐。

早就聽說各家各戶自己做飯的，都比在大食堂吃得好，到今天林雪君才知道到底可以好多。心裡愈加暗暗打定主意，明年秋天一定做全大隊排行第一的倉鼠，把各種食都囤得多多的，冬後每天在家裡吃得盛又飽足，把自己養得圓圓的。

決不能像今年冬天一樣，初來乍到，啥也沒有，只能去大食堂滿足基本的溫飽。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坐在桌邊，既饞又拘謹，他們禮貌地坐著等主人家先筷。

薩仁看著他們的樣子忍不住地笑，執筷便給他們各自夾了一塊豆腐——母羊產冬羔的時候正直深冬，掉膘草的，水不足，牛馬駱駝這會兒又都還沒產崽，所以現階段稱得上是草原上最缺的時節。

這時候還能吃上製品是非常難得的，因為珍貴，才專門要在待客的時候拿出來，率先給客人品嘗。

林雪君忙道謝，隨即在薩仁期待的眼神中，將豆腐送口中。

羊熬過皮、濾去油後剩下的渣，經過發酵、過濾、熬煮、制、定型才做的豆腐，可以在冬天存放很久。

它做零食也可以，做乾糧也行，泡在茶里吃同樣是味。

林雪君小時候就很喜歡它酸酸甜甜香香的味道，每次連吃一碟又一碟，正餐都省了，吃得神奕奕，總要上躥下跳地把家裡折騰得烏煙瘴氣才知道累。

還記得自己六七歲的時候，有一次揣了一兜豆腐去流浪，玩累了鑽到牧人晾曬的草垛里睡著，直睡到天黑了才從暖烘烘的草垛子裡鑽出來。

當天家裡人還以為去河裡玩被沖走了呢，為了找，幾乎驚附近所有牧民。

媽媽看到滿草屑，一邊嚼豆腐一邊溜達回家，氣得撈起就是一頓打，把屁打腫了才罷休。

從那之後，媽媽總是把家裡的牛乾、豆腐等零食全放在拿不到的地方，這樣就算出去野，只要肚子了總會知道回家……

薩仁阿媽做的豆腐跟媽媽做的，味道上似乎有些不一樣。但同樣的酸香味，林雪君口含著它，等它慢慢化開，伴著這味道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時歲月。

之後咬一大口饅頭，再咽一大口粥，慢慢消化掉豆腐的味道後，才接過大隊長遞過來的羊乃子果醬，用小刀把饅頭切片，刀尖挖些摻雜果粒的果醬，均勻塗抹在饅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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