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并不穩定,始終波著,那人形臉上也反復呈現著異樣的起伏。
然而竟還是那樣溫的。
溫地拂過他的臉,像小時候了欺負跑回家,所有人都一個勁在問發生什麼了,“大膽的說”,“不要害怕”,只有外婆,外婆會手便抱住他,輕輕地抱,笑著哄他:“阿元,不哭了,外婆在這里,阿元,最最堅強的小阿元。”
他的堅強在這一刻終于崩潰。
像個無助的孩子,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斷的問著:“我該怎麼辦?”
“外公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他說,“外婆,阿元是不是做了壞事?”
“沒有。”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和外公都知道你盡力了,你做得很好。”
而對方回答。
不住輕輕拍著他肩膀。
“只是阿元,你知道嗎?人生很長,很遠,痛苦和快樂一樣短暫,但是,也正是那些、所有真正能夠留下的,無論是多年后想起仍快樂的事,還是無論什麼時候想起都痛苦的事,它才讓你為你,讓我為我。”
“雖然幻想很好,可當你長大,就會明白,原來無垢的幸福是不存在的: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痛恨父母的漠視,寧可不要財富,他不能會,為什麼和諧滿的窮孩子卻總在悲嘆出的貧窮;貌的擔憂容老去,被衰弛的詛咒環繞一生,同樣無法會,為什麼貌丑無鹽的孩子寧可在臉上千刀萬剮——難道不害怕臉垮嗎?人不是生來就分好看難看嗎?麗也是種負擔。這種話說出來,會覺得理所當然。而人生要邁過去的,最重要的一關,其實也無非是告訴自己,學會接這部分不甘心和不滿——”
“我已經足夠幸福了!”
說,“阿元,這是我的真心話。因為,我活了這麼久,這麼久,回頭看才發現,原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沒有缺憾的。”
“我和外公,我們都很清楚,任何人都不能抹掉這部分生命的重量。”
“可你不想要更幸福的人生嗎?”
萬元問:“沒有霸凌,沒有討人厭的葉家人,沒有宣揚,宣展……”
“我當然想。”
那聲音回答他。
不過一團數據,竟也約約勾勒出微笑的弧度,繼而逐漸波,模糊——
“可是我不要空中樓閣的人生。”
而這,也是在數據消散前,他聽見的,最后的回答。
“那是算法給出的最優解,不是我做的選擇。”
*
實在是讓人萬分疲倦的一個夢。
蔣不記得自己這夢做了多久,只覺得像是魂不散繞圈轉似的,這夢里沒有出口,兜兜轉轉,他又一個人坐在昏暗的角落,也跟著越變越年輕——越變越小。
“……”
他撇了撇,看向自己頗迷你的手掌,一臉嫌棄。
話說,自己這是不是算死了?
反正也活夠了。
老不死老不死,拖得他都累了,這會兒真能死,仿佛有種不切實際的虛幻。
但原來眼前既沒有地獄也沒有天堂。
只有一段漆黑冗長的甬道,他短胳膊短,慢悠悠往前晃,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還有什麼可害怕——
“喂。”
“啊!!!!”
背后突然出來只手拍他肩膀,給他嚇得,直接一屁跌坐在地。
小時候是瘦不拉幾小蘿卜丁,屁上也沒,一下只有呲牙咧喊疼的份。
“誰啊!”
他看多了古典小說,以為要來什麼牛頭馬面。
然而,眼前不多時,卻只忽然蹲了個胖嘟嘟影。
圓臉,大明,高馬尾。
懷里拽著只黑貓布偶,蹲下來,小越發像個胖蘿卜。
他傻了。
見他傻乎乎不說話,也有些害,撓了撓頭發。
“聽說這會兒是什麼樣,下輩子還得是什麼樣,看來我下輩子又得當胖妞了。”
“……”
“你再不來,我真的以為你要變老妖怪,不老也不——”
愣了愣,話音一滯。
反應過來,卻也只是笑著,默默將人回抱住,抱得。
“還真是。”
“不老也不死。”
“幸好,我還算是有耐心。”
*
“阿沅!你看清楚!我長這樣,高鼻子,紅,雙眼皮!看清楚了沒?后面的別了!別了!”
“對了,我這還有一點痣你知道吧?”
“看清楚啊!別認錯了!”
“阿沅——”
*
好啦好啦。
原來如此嘛。
來生,是羅里吧嗦求來的緣。
作者有話要說:
有始有終,不負相遇。
諸多憾,也得圓滿。
我們下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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