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鄞加鹽加味,用量把握得很準。
翻炒幾下,待青菜都下去后他加了點水隨后蓋上鍋冒,從小板凳上下來繞到灶臺后添上一小把干稻草。
他站在院子門口托腮著,干的小路上沒有人影。
春天還有點冷颼颼,路邊的草一片綠,溫和寧靜的讓人心靜。
他掐好時間盛菜擺筷,看了眼老時鐘,已經12點半了,父母還沒回來。
陸兵和李芳都是老實的人,沒有文化,一年到底的收只能靠種地,春是播種的季節,每天都從早忙到晚,陸沉鄞平常放學之后和周末都會去幫忙,午飯他也會提前燒好,就像今天一樣。
菜冷的沒有了熱氣,陸兵和李芳還沒有回來,陸沉鄞覺得奇怪,鎖好門去田里尋人。
剛走到田野邊就看見圍了很多人,陸沉鄞加快腳步跑過去進人群。
“媽媽!”
李芳坐在地上倒在陸兵懷里,手上的手套還沒摘,干涸蒼白得如同裂開的積雪。
李芳半睜著眼吃力的抬起手搖晃,輕聲道:“媽媽沒事......”
陸兵問道:“現在好些了嗎?能站起來嗎?”
李芳:“嗯...我在這坐一會,你去把鋤頭拿好,回家。”
陸沉鄞又急又心疼,“爸爸你扶著媽媽,我去拿,快讓媽媽回去休息!”
陸兵攙扶李芳回去,一路上陸沉鄞不斷在問沒事了嗎,好多了嗎。
等李芳躺在床上,他才小聲問陸兵:“媽媽怎麼了?”
陸兵倒水喝,“不知道,突然暈倒了,估計是累到了。”
“那下午我去干活吧,讓媽媽睡一覺。”
陸兵嗯了聲洗手吃飯。
李芳第二次是在院子里掃地的時候,陸沉鄞剛放學,就暈倒在他面前。
陸兵騎著三車趕忙將李芳送到小鎮上的醫院。
李芳迷迷糊糊醒來還嘟囔著不要去醫院,說是浪費錢。
好在爺倆堅持,做完一系列檢查就等醫生給結果。
陸沉鄞坐坐站站,焦躁不安。
李芳的本來就不好的,以前還出過車禍過手,大傷。
李芳嘆氣道:“花這冤枉錢干什麼,能有什麼事。”
陸兵愁眉不展,“我去外面煙,一會就來。”
李芳點頭,看向陸沉鄞,笑了笑,“你走來走去干什麼,坐一會,等出報告我們就回家。”
陸沉鄞眉頭依然,他很怕生病。
除了暈倒,有時候還說口悶,不上氣,有時候飯都吃不下。
李芳知道他在想什麼,“媽媽沒事。”
年僅八歲的陸沉鄞比同齡的孩子都要,他看著李芳,眼眶紅了一圈。
他聯想了很多,這些聯想讓他心頭一跳。
醫生單獨把陸兵了去,這令人人不安。
李芳摟著陸沉鄞,他的頭。
陸沉鄞轉而抱住,頭埋在腰間,鼻子酸得不行。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陸兵從里頭出來,扯了個笑容說:“醫生怕你多想,讓我去聽,肝上的病,我還以為多大事,把我單獨去,這醫院就會嚇唬人,沒事,住院治療就能好。”
陸沉鄞抬頭向陸兵,眼里閃。
李芳也笑笑,“要住院?吃藥不行嗎?”
“不行,要是吃藥就行,那醫生也不必就把我去了,但真的沒那麼嚴重,只要聽醫院的安排好好治療就能好。現在就去辦理住院手續吧,辦好以后我回去拿些日用品。”
“那...要住多久?會不會花很多錢?”李芳小心翼翼問道。
陸兵一急,“醫生說住多久就多久,看病花錢能看好這錢就是值得!”
李芳抿著不說話,一切聽從陸兵安排。
他鮮有發脾氣的時候,這次語氣很重。
一個溫和的人突然板起臉更有威懾力。
陸沉鄞隨著陸兵一起回了家,他第二天還要上學。
陸兵一言不發的收拾巾,陸沉鄞靠在斑駁的木門邊上看著他。
萬分深沉的背影與這無星月的夜晚融在一起,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陸兵是三十歲才有了陸沉鄞,不像其他男人,一般二十出頭就有子。
陸沉鄞猶猶豫豫還是問了,“爸爸,媽媽到底生什麼病了。”
“說了你也不懂,肝上的問題。”他的聲音很低又很悶。
陸兵又說:“這段時間我大概都在醫院,你自己照顧自己,周末我接你去醫院陪你媽。”
“嗯,田里不用擔心,放學后我會去弄的。”
陸兵一頓,轉過看他,“知道現在在種什麼嗎?”
“油菜。”
陸兵目深了幾分,“自己一個人在家好好當心點,晚上不要跑,被我逮到小心挨揍。”
“我知道的。”
油菜四月會開花,到那時候山間一片金黃,香味也十分濃郁。
也許那個時候母親的病就已經治好了。
這晚,陸沉鄞睡得還算香。
李芳卻睡不著,狹小的病房里了好幾個床位,陸兵和一張床睡,李芳聽見他的嘆息知道他也沒睡,小聲問道:“到底是什麼病?要多錢?”
陸兵艱難的翻背對,“大半夜的不睡覺瞎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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