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諫揚了下角：「那你希是我嗎？」

黎梨沒有回答，悠閒地倚著他，看著郜州的北城門逐漸出現在視野里，聽著他尚有些微的呼吸聲。

雲諫輕抵了下的鬢邊，輕聲說道：「遲遲，再喚我一聲吧。」

黎梨從善如流，莞爾道：「郎君？」

「嗯。」

雲諫將韁繩放到的手裡：「還記得郎君教你如何騎馬嗎？」

黎梨點頭：「當然記得。」

「好。」

黎梨想要側頭，只覺他溫熱的氣息拂到的臉頰上，似乎是想親一下，但下一刻，那氣息倏爾落。

後的融暖溫度驟然撤開了。

黎梨還愣著，便聽到了落地的聲音。

回過頭，先撞見了馬背上大片猩紅的，腥氣撲鼻。

黎梨心跳驟止，移過視線。

年擅騎，向來馳騁風發，從未試過摔下馬背。但在方才，他重重地栽到了地面。

他的後心上，兩支要命的羽箭扎得殘忍。

第53章 心碎

紛的腳步奔走, 軍醫館裡人聲急遽又嘈雜。

「拿野參來讓他咬著！」

陶娘匆匆搬來刀剪紗布等：「胡虜的箭頭全都掛有倒刺，拔是不行的，我要將他的傷口割開。」

「快些準備，耽誤不得了！」

黎梨剛將雲諫的外衫剪開, 一眼看見那兩道可怖猙獰的箭矢傷口, 長箭扎得深, 隨著他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 令人目驚心。

黎梨憋著眼淚, 替他解了上衫, 不留意間, 指尖到他肩上的一道淺淺的痕跡。

那痕跡稍微突起, 黎梨記得，是昨夜被他擺弄得惱了，左右推不開他的時候, 半氣半急地在他肩上撓的。

彼時月淺淺，前的年低下頭來，那雙琥珀眼眸里笑意分明, 握著的腰時還有些壞樣。

「我又不怕疼。」

可在這燈如晝的軍醫館裡，那副鮮活的模樣早已不知所蹤, 他的臉蒼白如紙，完全不省人事, 甚至連氣息都微薄得難以察覺。

陶娘試探地撥他背上的長箭，彎鉤利刃再次刺爛。昨夜還說著不怕疼的年, 如今疼得額筋驟起, 無意識間咬牙關, 轉瞬咬斷了裡的野山參。

息嘶啞，從他間艱難滾出。

黎梨嗚地一聲, 眼淚全然憋不住了。

「這樣不行，待會割開傷口的時候，指不定要咬斷舌頭的，」陶娘馬上收了手，轉頭吩咐副手，「拿木來。」

副手麻利取來細木，再次想要塞進雲諫的裡，卻發現他已經死死咬了牙。

副手急得滿頭大汗：「不行啊，他不肯張口了！」

黎梨連忙抹了淚就去幫忙，試圖掰他的：「雲諫，你張張口……」

幾乎沒用力，面痛苦的昏迷年就勉力張啟了，聽從地任由副手將細木橫他的齒間。

黎梨看得哽咽，手去他額間的涔涔冷汗。

陶娘馬不停蹄地去挽袖淨手，急急同副手吩咐道：「清場吧！」

黎梨依言站起了，然而回看一眼榻上氣息奄奄的人，又掩淚不肯挪步。

副手勸道：「拔箭是門細活，需得十分專注，郡主還是先出去，莫要影響了陶大夫手才好！」

如此說著，蕭玳才順利將拉出了門。

醫館的門扉在眼前閉闔，遊廊開闊，冬夜的寒意便從周遭包挾而來，凍得人的骨頭都在發冷生疼。

黎梨靠到遊廊邊上，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滿手都是雲諫的。

他自習武，慣來骨結實，一熱烘烤得溫煦暖，可再熱的沾到的手上，也在逐漸變得冰涼。

黎梨只覺心中無措，抱住膝蓋，埋頭低聲泣了起來。

一旁的蕭玳手裡還拿著那把煽豬刀，亦是惶然不知語。

打小相識，平日裡二人吵鬧慣了，不就刀提劍的，他見多了對方的乖張輕狂，也時常被氣得牙發，恨不得三刀給他添六個窟窿。

但蕭玳從未想過，真見他傷得如此慘烈，原來是這樣手足無措的彷徨。

兄妹二人失魂落魄的時候，沈弈匆匆趕了過來。

「夜已平，剩餘胡虜盡數被擒，已經關押待審了。」

他小心看了眼黎梨，遲疑地擺上正事：「鍾離將軍差人來問，問郡主要不要去審……」

蕭玳直定神，著低著腦袋的黎梨，嘆道：「都這樣了，還如何審人。」

「我去吧。」

他側示意沈弈帶路，沈弈卻沒有走。

後者站在原地頓了頓，上前喚了聲黎梨：「郡主。」

他遞出一，緩聲說道：「這是北城門口的值守士兵發現的，似乎是雲二的隨之，便送過來了。」

黎梨聽到人聲，就著袖子掉眼淚，見他遞來一枚淺的小錦袋，其上雲家的紋繡分外顯目，默默手接了過來。

沈弈見虛虛握著錦袋，目空茫地投在遠，他不忍地提醒了句：「郡主，你看看吧。」

黎梨聞言，無意識地了下手裡的袋子，有道莫名令心神一跳。

這才勉強回過神，緩緩低下頭。

淺的錦袋已經沾了，被染得暗紅斑駁，縛繩在奔波之中開了，約約地敞著半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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