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娃的小男孩嘟道：「我只是聞聞罷了，二姐就是囉嗦。」

兩小孩玩笑著，黎梨終於攢足了力，嗆咳了聲，艱難撐起一條眼。

「大姐姐，你醒了？」那孩驚喜放下了碗勺，又將扶起了些。

屋亮不算太足，黎梨勉強支著眼，目便是破敗的黃泥牆壁，落的牆皮敞出零散不齊的牆磚，整間房子脆弱得似乎手指一推就能推倒。

「大姐姐覺怎麼樣？」邊的孩瞧著十歲出頭，小臉蠟黃，扎了兩稀疏小辮，十分地給順了順背。

「是你們救了我？」黎梨沙啞著聲問道。

小孩還未張口，旁就傳來一道「咕」的腹鳴聲，黎梨往旁去，就見那「三娃」的小蘿蔔頭慌忙將視線從蛋湯上收回，滿臉通紅地鑽到姐姐後。

黎梨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將床邊的湯碗朝他推了推：「吃吧。」

小蘿蔔連連搖腦袋。

那小孩攔住黎梨：「大姐姐，你吃就是。」

「前日我們洗服的時候，在河邊發現了你們，旁人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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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沒氣了，大哥不忍心，說是萬一能救活呢，就是帶了你們回來，果然餵了幾碗湯，那哥哥就醒了。」

「但大姐姐子弱，醒得好不容易，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黎梨瞧著這間破落將頹的小房，還有面前這倆瘦得似乎沒吃過飽飯的孩子，只覺那碗清水似的蛋湯有些燙手。

緩了緩勁，待力氣恢復了些，便將湯碗塞到了三娃手裡，笑道：「我已經沒事了，與我一起的哥哥呢？可否帶我去看看他？」

小孩猶豫了下，乖巧將扶起來：「沈哥哥正在幫我大哥正骨呢，我帶姐姐過去。」

正骨？

沈弈還有這本事？

黎梨站起歇了會兒，慢慢抬步往房外去。

兩扇木門之外，男子們的談聲傳來。

「今日從山上滾下來了，」青年疼得在呲牙，「那藥草生得太險，我一不留心就踏了空，結果就這樣了……」

「讓我看看。」是沈弈的聲音。

過了片刻，他應道：「常大哥放心，我自在邊關長大，見多了筋骨傷痛，還有幾分經驗。你這不是骨傷，是傷了筋，臥床休息幾日即可。」

青年稍鬆一口氣，聲音里仍有些猶豫：「非要臥床嗎？」

沈弈：「當然，你的傷腫得厲害，下床勞作的話，恐怕會變得更加嚴重，說不定還會留下病。」

伴著兩道話音，黎梨來到門廳，撐著木門，瞇眼適應屋外的，漸漸看清院子裡的影。

那姓常的青年起一條管，腳腕上腫了碗大的一個包，面上愁容遮也遮不住。

「小公子不知，我實在沒法臥床……過兩日便是繳納田賦的日子，我得儘快將今日摘的藥草賣出去，換些銀錢回來，不然無法應對差們的收繳啊……」

黎梨瞧著這房子的殘破，對這家人的潦倒已有預知，但再一細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沈弈顯然也發現了問題：「可是常大哥……」

「我瞧你們屋角院落都堆著不糧谷，應該足夠繳納一家人的田賦了，甚至還能剩下不餘糧才對，怎麼你們日子過得這般艱難？」

青年苦笑著搖搖頭：「以往桐洲錦嘉長公主管領的時候，這些糧谷應對田賦確實綽綽有餘，但如今……」

他嘆氣道：「扣去我與家中弟弟妹妹的口糧，還差上一大截呢，只能平日裡再摘些藥草，賣了填補空缺。」

黎梨遠遠著那青年深陷的臉頰，站邊的兩個小傢伙也是瘦得骨頭能膈人，不用猜都知道對方所謂的「扣下口糧」，恐怕只夠一家子勉強充飢而已。

聽他說這裡是桐洲，到底曾是母親的封邑，黎梨忍不住開口問道：「聖上不是要在蒙西三鄉試行稅賦新政麼？」

「聽聞新政極利於百姓，你們的田賦沒有削減麼？」

聽到門邊的聲音，院子裡的二人紛紛看過去，沈弈驚喜站起：「郡——」

黎梨輕咳了聲。

沈弈一頓，結結改了口：「黎梨……」

「小姑娘醒了？」姓常的青年連忙將自己的管放下，又朝弟弟妹妹輕聲責怪道，「二丫，三娃，怎麼不懂事，連個凳子也不給人家搬？」

黎梨連忙攔了：「無妨，我無大礙了。」

記掛著方才的話題，接著問道：「常大哥，即便田賦沒有削減，那也不該多繳才對。」

「怎麼新政下來後，你們過得比先前更困苦了呢？」

常大哥笑得苦：「我們小老百姓大字不識，哪懂這些，不過是上面要收，我們就罷了……」

黎梨與沈弈對視了一眼，多明白戶部特意派人來鄉野視察，想必是背後遇到了什麼阻礙。

黎梨沒多糾結，徑直向自己腰間：「這次多虧了常大哥相救，我與沈弈才能揀回一條命，聽聞你們正為田賦發愁，不如……」

了，指尖卻探了個空，低頭才發現自己原來的裳早已換了，上套了件樸素麻布裳，腰間的荷包早已不知所蹤。

神茫然了一瞬。

沈弈瞭然，笑得尷尬：「黎梨，我們落了一遭水，東西都丟在河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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