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抬起眼睫,月華清輝下的年笑得坦:「因為我今日很想同某位姑娘邀個功。」
「一整日都不願搭理我,我實在沒法子了,只好翻些陳年舊事出來,盼著知道後,會心,賞我一個好臉。」
黎梨在他的目里覺出些難以言喻的酸,像心口被人輕輕了一下,倉促低下頭去,幾乎挨著他的口。
雲諫手了一下,又忍住了,輕聲笑道:「我好像沒功,還是不願理我。」
黎梨細聲道:「沒有不願理你,是我先前以為……」
支吾兩聲,又不說了,雲諫看著烏黑的發頂,終究還是抬手了:「以為什麼?」
「以為我會由著你被人欺負,不管不問?」
他將鬢邊的碎發到了耳後去,看見香雪般的臉頰,濃的長睫在迷惘中著,看見面對雲起時的流霧浮霜,懵懵懂懂,無知無覺。
「遲遲。」他近乎嘆著出聲。
黎梨第一次聽見他喚自己的名,怔怔然抬起頭來。
雲諫礪的手輕上的臉:「他們說春晚梨花遲。」
「所以,梨花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啊……」
第17章 哥哥
翌日,學府習武場。
臨近早課時間,晨訓完的年們陸續回去梳洗備課,習武場上最後兩道影也一前一後躍下了臺。
兩人箭袖扎得隨意,額間還帶著些許晶瑩汗珠,下了臺也相互推搡兩下,還沒打夠似的。
蕭玳忿忿不平:「往日刀對刀,槍對槍,輸了也就罷了……你今日拿個木劍來,是想辱我嗎?」
雲諫掂了掂手裡的木頭劍,言簡意賅:「我的鐵劍昨日斷了。」
蕭玳不滿:「趕回城換一把去。」
雲諫:「沒有時間。」
蕭玳又氣又好笑:「沒時間?」
「平日你與遲遲半斤八兩,逮著機會就要回城待幾天,如今有個這麼好的下山理由放你跟前,你竟然說沒時間?」
「雲二,你是鬼上了還是轉了?」
雲諫懶洋洋道:「我現在就想待在學府里,哪也不想去。」
話正說著,有道俏俏的淺影穿過林木邊的拱門,悠哉悠哉朝這邊過來。
蕭玳立即忘了被鬼上的好兄弟,燦爛揮手道:「遲遲來了?」
他大咧咧地朝黎梨出手,十分習以為常的模樣。
學府里劉掌教最厭世家做派,這邊的學子不論門第高低,都不得往舍館裡帶奴僕伺候,凡事都得自己手。
像餐食這樣的尋常事,也是要自己去食館裡領的。
蕭玳多有些貪武,晨訓總是拖到最後才走,時常趕不上食館放早膳的時間,黎梨見他總是著肚子上早課,到底於心不忍,便總會多領一份留給他。
「來了。」
黎梨站定開了食盒,出油紙包裹遞給他:「趁熱吃,待會還得上早課呢。」
蕭玳接過那個暖烘烘的包裹,打開就看見一張油汪汪的蔥餅,當即得抹了一下眼角:「這就是有妹妹的好!」
方才被雲諫拿著木劍按在地上揍的恥辱也一掃而空,他大發慈悲地看向對方:「你也沒吃,我分你一半。」
雲諫:「不必。」
以往這樣的時刻也常有,黎梨給蕭玳送完餐,就該轉走了。
但今日站在原地躊躇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在雲諫的目里,又出個油紙包裹來,慢吞吞地遞給他。
「我順道也給你拿了一份。」
雲諫說不出是什麼覺,一時之間「苦盡甘來」、「水滴石穿」、「功不唐捐」之類的詞語都七八糟往腦子裡過了一遍。
他燦然笑開,接了過來。
蕭玳往日時常奔波於給這二人勸架,難得見到如此和諧的一幕,忍不住慨然:「我勸和的工夫真是沒有白費啊……」
他同雲諫調侃道:「都是沾了我的,你才有這份早膳吃!」
「我瞧瞧,給你帶了什麼?」
黎梨老實道:「包子。」
蕭玳立時一噎:「……你給我帶個餅,卻給他帶包子?」
他不敢置信,開雲諫手裡的油紙,一看更氣了:「還是餡的?」
「還兩個?」
黎梨意識到有些偏頗了,心虛地鼻子:「五哥,不是不想給你帶,只是太多了不好拿……」
蕭玳氣笑了:「不好拿?你但凡把他油紙里的包子分我一個呢?」
黎梨:「……」實在沒想過。
雲諫角的弧度險些不下去,只推開蕭玳道:「行了行了,堂堂五皇子,為了個包子在這兒掰扯,也不怕丟人。」
「不是說新舍館離得遠了,梳洗更費時間?還不快些回去?」
蕭玳嘟嘟囔囔,不不願走了。
雲諫轉回視線,發現前的姑娘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木劍。
……七尺男兒,提著把灰撲撲的學木劍,看起來是不夠氣,不會覺得他很稽吧?
雲諫不自在地將木劍往後藏:「我先回去?」
黎梨直言道:「好醜。」
雲諫:……
比覺得他稽還要慘。
絕對不能因為一把破劍,就讓覺得他不好看了,雲諫痛定思痛:「我現在就回城換一把新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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