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跑？乖乖坐好。」顧亦安按住要逃跑的時月，慢作地繞過小桌子坐到時月邊，「往裡一點。」

「我不。」

「駁回。」說罷，直接上手抱起扔到沙發最裡邊，再往邊上一坐，結結實實地用擋出個小牢房，「信我，我的技不錯的。」

各種化妝品擺上一桌，從底到修容從眼影到口紅，當真應有盡有。時月眼神好視力佳，凌的一堆中挑出一支黑管口紅，「我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

一時激竟忘記了最初的拒絕，興沖沖地打開再失落一把，「這是什麼？新品嗎？」紅不紅橘不橘，手上試下也淺，一別化妝品三年竟變了一個門外漢。看著這不知何名的竟有些恍惚，口紅尚且如此那舞蹈呢？不也是擱置了三年？恍惚中聽見顧亦安的聲音，等到回神卻已經是錯過了這個的名字。微微一笑假裝聽到，或許生活就是要留下三分空白去想象。

時月轉過靜靜等著顧亦安這個小畫家在臉上「作畫」，第一筆未落畫家就起走開了。

「怎麼了？」

「我拿個眼鏡。」

「你近視？」

「對啊。」顧亦安翻著書包，似是從最底下翻出一個淺的眼鏡盒，淺銀圓框金的眼鏡鼻樑上一架，沒良心的年竟了之乎者也的讀書人。

「兩百來度，平常不戴。喂，有沒有發現我出了新高度，嗯？」

「……」時月保持沉默，暗的收回對他的讚歎，「我開始不太放心你的技。」

「安啦，我拿我舍友試過手的。」想起不知大一還是大二的某個早上或是中午，也是這樣他強行把某個人按在桌子前，擺上一堆化妝品。一番心靈手巧后被痛罵一頓。

回想起當初阿飛那張被他畫得男不男不的鬼臉就忍不住打了個寒。算了，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經歷，在那之後他功地找到正確的方法，時不時地給自己畫個丑裝出去充當平常人。

「你……舍友？男的的？」

這個問題，真是……

「他說他是男的。」

「呵，你居然背著我——小叔叔給別的男孩子化妝？還敢給我說？」

顧亦安抿著笑一笑，姑娘啊姑娘，如果你不加上「小叔叔」三個字，興許我還會拿出鍵盤跪一會。只是，你為什麼要加那三個字呢？

因為——你是我小叔叔的男朋友……不是，我的……

兩人不再說話，一個安靜著出一張臉，一個沉默地一點點描繪姑娘的臉。

底之後上遮瑕，散又有序地點了幾點，出手指用最的指腹一點點暈染均勻，眼影修容一點點修飾，最後提的口紅還未上場顧亦安就呆住了，看著時月看了片刻——的一個姑娘讓他化了一個中年阿姨。

忍不住抱歉地笑一笑，急急忙忙倒了卸妝水了姑娘半張臉。

「不好意思，化順手了，卸了重新來。」

「唔……化什麼樣了？我看一下嘛。」

「別別別，你還是別看了。」然而顧亦安卻晚了一步看著姑娘過鏡子提前欣賞中年的模樣，下意識地往一邊挪了挪，「那個，我可以解釋……」

哈哈哈……

一串笑聲打斷顧亦安，笑得他不知所措，這是什麼？氣到緒混？別啊，不跑了，給你打還不行嗎？「你……哈哈哈……」

「嗯，我……」

「你真是……哈哈哈……」

「啊，我真是……停一停再笑好不好？諒一下我的心臟。」

聞言，時月當真忍住笑，扯著自己的臉道，「我是想說這個狀有些好看，啊不對，不好看，真實但很有意思，差點以為我真的變老了。」

「你不生氣就好，來，我給你卸了重新化。」

「嗯。」再一次時月出一張臉，直到最後一點偽裝抹去出姑娘真實年輕的模樣，時月才開口，「你剛才說的化順手了是什麼意思？你經常把自己化老人嗎？」

「老人倒不至於，就是化得丑一點嘛……」突然地想起某個姑娘因為他這一句話笑了一個小時笑到想哭還不住，「不許笑！」

「不笑，你說。」

「大一的時候去路邊畫畫，剛坐下沒多久就圍了一群人，不看畫都圍著看我。無奈的，然後就回來買了一套化妝品，想著丑一點就沒那麼多人看了。」

「這樣啊。」時月點點頭，想起上一次在商業街遇見他，黑寬鬆得不像是他的服的服，藏在帽子下還要再戴上一個口罩，也是為了不讓人看他的臉嗎？細想一下，似乎是明白了為什麼他喜歡卻不在學校里穿，因為太顯眼太明。

「是啊，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一個悲傷的話題，話題本無所謂，不過幾個漢字排列組合一下，然而話題的卻逃不過，那是從心底萌生出的野草，怎麼除也除不盡的野草。顧亦安想起大一或者再往前，直到追溯到嬰孩時期，似乎他都是活在別人的讚之中，因為這張臉，發自心底地讚你卻又僅僅停留在一張臉上。

許是，被顧亦安的悲傷染，悲劇中再添一個慘劇對觀眾來說沒什麼太大的影響，但若是喜劇中莫名多一段悲傷那或許真的是人間慘案了。或許對時月而言顧亦安就是這樣一個喜劇，看慣了他嘻哈沒底線的模樣，一時憂傷竟無比心痛，無形中又似乎看到從前的他。

想起軍訓時期的主席臺，想起那個時候他在臺上睥睨眾生在人群中默默無名，那時不知他是他，那時羨慕那樣被人群簇擁。如今想來那莫不是對人生最大的殘忍，繁華卻目盡蒼涼。顧亦安啊顧亦安，你到底……是怎麼的一個人……

聽到姑娘的問話似的，顧亦安一句話未說完就停住，斷了一秒鐘，終究沒聽到什麼聲音，卻又著實到姑娘眼底的黯淡。恍惚中回神，都過去了怎麼還在想？嘲笑下自己，再笑得熱烈溫暖姑娘，沒所謂的笑揚在角，「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就當個醜八怪，滿臉大麻子的那種。」

「嗯，你想嗎？」時月被顧亦安染，雖是十月的天卻如六月般隨意切換著天氣。時月拿起一枝眉筆，在顧亦安臉上比劃兩下，「我幫你。」

「別別別，我還指這張臉小姑娘呢。」雖然我的姑娘是個有眼不識男的臉盲。

「呵，都有家室的人了，還惦記著小姑娘？」時月一把按住顧亦安，雖知他是開玩笑，但是麻子還是要畫，畢竟某人已經說出了願不能不滿足，「別，再到眼睛了。」

「當心我的眼鏡，挑了好久的。」幾乎不反抗地，顧亦安心地摘了眼鏡任由姑娘擺布，反正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沒事，正好看看小姑娘希他變個什麼樣子。

同樣的化妝套路讓顧亦安有些疑，雖不是化妝界的高手卻還是能覺到一系列的流程遠遠不止點幾個麻點，「小姑娘，你要給我換個臉嗎？」

「對啊，開心嗎？」

「開……心。」你送我的，什麼開心，嗯，很開心，嗯，真的。

閉上眼睛等待，直到化妝師一聲令下。睜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知是哪年哪代哪個人。

「你這是……」

「額，不好看嗎？」時月看看鏡子再看看顧亦安，拿過他的眼睛架在他的鼻樑上，不減貌還多三分溫，原來，從不會到時間限制，從前的人兒，穿越過來戴了眼鏡還是一樣的不可方。

「不……」顧亦安輕聲說，似是了這個狀的影響聲音也了三分，而不輕輕地像是天邊過窗照進屋子的那一縷。

「那是什麼？我，我其實好多年……」

「好看。」顧亦安微微一笑，本應傾國傾城卻帶著掩飾不住的苦，似是亡國妃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城下廝殺的人，的的，為的為至高的權，真心野心真假意混雜，城牆上的妃看不懂城下的人正如此刻顧亦安看不懂時月。

為什麼？連你也要看我這的模樣？你不是臉盲嗎？你不是因為我好看還拒絕我嗎？都是假的？擒故縱嗎？顧亦安看著時月，他不知他的目多麼拒人千里之外。時月看在眼裡，沉默一下，輕聲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既然上天給了你這張臉就好好待它，人跟人的相並非全部看臉。難道你長得普通長得丑就能得到真了嗎？如果麗有罪，為什麼那多人掙著去整容變呢？人心的惡不能怪罪麗。你不喜歡，我幫你卸了。」化妝棉里浸滿卸妝水，無無味的不知是毒藥還是解藥，「丑裝只能躲一時，難道你要一輩子躲著自己嗎？」

「對不起……」

「嗯？」

顧亦安說得輕時月也聽得模糊，抬頭，嫣然一笑，由心底真正綻放的笑，終於出那引得君王烽火三戲諸侯的妖冶。只是這一次妃子亡的是自己的國，心裡的那個不見天日的城牆轟然坍塌。最後的對不起說給姑娘，對不起疑你，對不起多心你。

抬手，握住時月的，歪一下頭笑得燦爛，「不，我喜歡。」

手握著手握在手心，顧亦安想，或許上天讓他遇見時月是有道理的。曾經，上天帶走他了的丫頭，留給他一個終生的折磨；如今，還他一個長發的姑娘，來為他的餘生解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