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被穆念青打傷了眼。太尉黨借此事彈劾穆連城，意圖奪走兵權。

一旦奪權功，杜衡就是功臣。

柳家心里猶如明鏡，自然樂意促這樁婚事。而杜衡，也需要名門世家來為他鋪平道路，即使這家族日顯頹勢。

誰都有利可圖，唯一不重要的，就是柳如茵自己。

“你又何必來問我？蘇戚，你也想笑我可憐嗎？”

柳如茵越說越難，急促息著，臉頰泛起憤的紅。

蘇戚反應依舊很平靜。看著柳如茵，淡淡說道：“你不喜歡，那就不嫁。”

這事由得我嗎？

柳如茵氣得直跺腳，張口想罵人。青畫恰巧端著盤子進來，一眼看見蘇戚，嚇得驚出聲。

“呀，小姐……”

柳如茵扭頭呵斥：“滾出去！”

沒搞懂況的青畫手忙腳抱穩盤子，連忙后退關門。一陣乒乒乓乓響，不知是摔了碗碟還是崴了腳。

蘇戚對柳如茵的憤怒視若罔聞：“你說論功行賞，只要杜衡無功，何來的賞？”

“你不會嫁他。”蘇戚說，“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

柳如茵不明白。

的腦子糊涂而清醒，半邊子虛，另外半邊卻又滾燙。仿佛蘇戚說可以，那就真的可以。

“放心，這件事不難，只需要你配合。”

蘇戚湊在柳如茵耳邊說了幾句話，沖眨眨眼睛。“你不想嫁，而我要救人，此事各取所需。”

柳如茵松開汗津津的手，長長短短地呼吸著，盡力讓語調顯得平穩些：“我答應你。但是，如果事不，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蘇戚哈哈大笑，坐進椅子里，掌說道：“現在我們來談談杜衡吧。”

……

夕逐漸融進晚霞，天變得渾濁不清。

雪晴靠在馬車邊打盹，頭一點一點的，差點兒栽到地上。他眼睛，看到蘇戚從明瀾小筑出來，口齒含混地問：“爺怎麼去了這麼久？”

蘇戚不答話，躍上車廂，順便拍拍他的腦袋：“困就進來睡。”

雪晴噢了一聲，手腳并用爬進車里，在角落圓滾滾一團。他的確困得很，但又好奇蘇戚的遭遇，強打著神說話：“爺見到殷姑娘了？好看麼？”

“好看。”

“詩會其他人呢？也見著了嗎？聽說籌辦賞花詩會的，是京城第一人……”

“好看，都好看。”蘇戚隨口敷衍，轉而說道，“你且歇著吧，明天我出門，你不用跟來。”

雪晴頓時困意消減三分，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為什麼？”

蘇戚角一扯，笑得特別紈绔。

“明天爺我要帶著人手鬧事去。”

“打架嗎？大老爺不肯給你撥人的……要是念青爺在，還能幫你打……哎……”

雪晴抱著膝蓋，里咕咕噥噥的，聲音越來越低：“也不知念青爺什麼時候能出來……”

蘇戚再看時，雪晴已經枕著膝蓋睡著了。

給他上蓋了件袍子，然后倚著車壁，聽馬蹄噠噠作響，車碾過街道。

這是和秦柏舟約好的第二天。

第一天，從掌事手里取來名簿，給自己居住的落清園挑選了十來個年紀相仿的年。有功夫的，辦事機敏的，記超群的，各有所長。花費很長時間來篩選，確保每個人都能為己所用。

第二天，應邀來到明瀾小筑，借機與柳如茵會面。

而第三天。

第三天的傍晚，杜衡在百戲樓看角抵戲。場子里兩個赤膊的壯漢正打得激烈，鋼筋鐵骨般的拳頭，都死命往對方上揍。他看得興起，一邊好一邊撒錢，出手十分闊氣。

“再重些！誰贏了，我就賞他黃金十兩——”

十兩黃金，普通人家一年也掙不到的錢。打斗二人臉驟變，看向對方的眼神，變得熾烈而兇狠。

砰！

砰！

砰！

拳腳相接，炸開細碎花。

杜衡后仰，瞇起完好的左眼，觀賞這場難得的角抵戲。即便腦袋包著白布，遮了半邊眼睛，他還是愜意得很，從頭到腳每個孔都舒服得想要嘆息。

樓上雅座，姚常思嫌惡地皺起眉頭，指了指場中近乎赤的壯漢，問旁人：“這就是你們說有意思的東西？”

被質問的世家子連忙解釋：“不是不是，平時不是這麼玩的，我們不知道杜衡會來，還教唆人以命相搏。往日他們都戴牛角，比拼的是力氣……”

姚常思本不想聽，抬腳就走。

咣鐺一聲，樓下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世家子們循聲去，看到十來個錦華服的年郎魚貫而，腰佩長劍，神冷然。

蘇戚走在最后面。他穿一暖白衫，襟下擺用墨勾勒著細竹青山，清雅且致。除束發的金蟬冠外，全再無飾，卻比在場任何人都耀眼。

哪怕人們常在背后笑話蘇戚荒唐，真正見了面，許多人反而覺得再胡鬧也可以原諒。矜貴好看的小公子，總讓人心生搖，那些床笫韻事，無端增添幾分風流意味。

角落有個青衫男人幽幽嘆息，忍不住說：“要是他喜歡，我愿意奉上全部家，只求博君歡心。”

現場很安靜，于是他的慨被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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