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戚扭頭去,看到一列車隊疾駛而來。為首駕馬的紅年,正是眼帶烏青臉僵的姚常思。
是姚小公子!
人們驚呼。
姚常思后的車馬,運載著沉甸甸扎著紅綢的大鐵箱。有眼尖的人很快認出來,當初下給柳家的聘禮,也是這樣的大箱子!
一箱,兩箱,十箱,二十……
足足二十八箱!
和聘禮一樣。
姚常思從蘇戚邊經過,對門前守衛的壯漢說道:“煩請通報一聲,我是來賠罪的。”
說到“賠罪”二字,姚常思聲音不由加重了些,似乎有些怨恨的味道。
又一個來賠罪的?
姚常思接著說:“今日退婚,原本是我任妄為,不愿親,辜負了柳三。沒有半分罪過。”
“我與柳三只有兄妹之。今后亦是如此。我讓了委屈,這些東西,只當是做哥哥的一點歉意。”
很明顯,這些話是說給外人聽的。
蘇戚角彎了彎,很快繃直。姚常思的話,怎麼聽都像是被著念稿。
柳家的人迎接姚常思進門,態度熱絡許多。那些讓人眼紅的大鐵箱,一只只運進去,引起此起彼伏的驚嘆。
蘇戚扔了鞭子,手一抬,雪晴便連忙扶住。
“回吧,沒事了。”
語氣平淡。
雪晴狠狠了把眼淚,從間出悶重的應答聲。
“嗯,爺,咱們回家。”
拱橋上,斷荊遠遠著這對主仆,忍不住多道:“今日蘇戚倒讓人刮目相看。不說手段,單是這份心,就比常人強上許多。大人覺得呢?”
薛景寒挪開視線,淡淡說道:“亡羊補牢,無可奈何而已。”
“是是……”斷荊笑,“的確,要不是他有那拈花惹草的賴病,也不至于這頓皮之苦。”
說完,斷荊立即意識到,車里這位也算是被禍害過的花草。
他不敢吱聲了。
路面不再擁,斷荊驅使著馬匹,再次向前行去。薛景寒放下簾子,深布簾垂落之際,遠蘇戚回轉來,恰巧瞥見橋上緩緩移的馬車。
車窗的人臉,一晃而過。
“爺?”
雪晴疑地看向蘇戚:“怎麼了?是上疼得厲害嗎?”
蘇戚搖頭,手雪晴腦袋:“沒事。”
簡單兩個字,讓雪晴剛憋住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了。
他的爺,從來沒過這麼大的苦。
“哭什麼?”蘇戚邊走邊笑,步履有些不穩當。“一匹馬,一頓鞭子,換蘇府多安寧日子。 ”
至于往后,欠史大夫的人,不該由蘇宏州來償還。
做的事,來負責。
即便這不是的世界,也不是的人生。
蘇戚在雪晴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向前走。看見迎面匆匆駛來的蘇府馬車,也看見了親自駕馬滿頭是汗的蘇宏州。
這位老父親沒等車馬徹底停下,便翻跳下來,用力抓住了蘇戚的手。
“兒……我的戚兒……”
蘇宏州聲音哽咽,不敢看蘇戚上的傷。他想抱抱,卻無從下手。
年近半百的大男人,忍耐得脖頸暴起青筋。
蘇戚覺得雙手燙得像烙鐵。
閉了閉眼睛,聲音含了一不易察覺的沙啞:“爹,我不疼。”
“我們回家。”
第12章 郎騎竹馬來
蘇戚當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太高明。
但是開局太糟心,本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筆破爛賬。
假如蘇戚是男人,按照古人的邏輯,完全可以求娶柳如茵,再找人造造勢,編個癡的故事出來。說不定,還能賺得許多人的眼淚。
可不是。
況且,娶不娶的,也得看柳如茵的意思。
說到柳如茵,蘇戚約有點好奇。那天晚上原深夜私會柳如茵,究竟所為何事?
說是瞎吧,沒必要冒這麼大風險。原取向正常,也不可能真的喜歡柳如茵。莫非是看上了姚常思,存心要毀這門婚?
蘇戚咂不出原因。如今自己份敏,沒法找柳如茵問個清楚,只能暫且擱下。
自從了傷,這些天一直呆在自己的園子里休養。吃吃喝喝,睡覺看書,了解大衍的風俗民生活習慣。蘇宏州天天過來噓寒問暖,將老父親的溺發揮到了極致。
菜不好吃?換廚子。
書不夠看?買幾車。
夏天還沒到,蘇戚房里就堆滿了各種最新款式的裳,料子都是千金難買的珍品。什麼手串玉佩賜的寶貝,也添了好幾匣,跟不要錢似的。
蘇戚似乎明白,原被養紈绔的原因了。
前段時間鎖祠堂放話斷絕關系,大概是蘇宏州這輩子被急了做出的最氣的事。
有父如此,子復何求。
蘇戚有點酸,有點羨慕,還有點愧疚。
畢竟不是人家真正的兒。
可對著老父親的臉,實在不忍心說出真相。
很多穿越故事里,主角得到新份后,只需片刻就能順利接一切。稍微多花費幾天消化設定,都要被讀者罵啰嗦。
可是事真發生在自己上,但凡是個三觀正常的人,哪會那麼容易心安理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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