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各地人心惶惶，朝中蠢蠢的人不勝其數，老師留在京城，才是最危險的。”

搖搖頭，“臣能有什麼危險，左右不過是人心算計，殿下不必憂心。”

祁宥目追尋著，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上一下，沉沉墨之中，帶著難以言說的愫。

“這個，給老師。”

年手掌攤開，上面赫然躺著一顆小巧致、深紅似火的珠，被墨手繩穿過，頂端系著一個小結。

那結繁瑣復雜，似從四面八方延而來的藤蔓包裹著團。

崔錦之微怔，卻被祁宥不由分說地握住手腕，輕輕戴了上去。

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抑的崔錦之快要不過氣來，可這樣的覺很快然無存，仿佛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心狂跳不止，有力地向證明著存在，可崔錦之仍覺得腔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仿佛有什麼鏈接悄無聲息地斷開了。

“……系統？”不知道為什麼，崔錦之下意識在心底輕輕喚了一聲。

一片死寂。

崔錦之不甘心，又多喚了幾聲，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一陣寒意似毒蛇緩緩爬過的背脊，帶來一串止不住的戰栗與恐慌。

“老師，你怎麼了？”祁宥瞧臉不對，問道。

崔錦之回過神來，強下緒，出一抹勉強的笑容，“只是有些擔心殿下罷了。”

舉起手腕，袖向下落，出一節瑩白的藕臂，晃了晃手腕的墨繩。

沉重的墨與純粹的潔白混雜在一起，耀眼的珠漾在腕間，不知為何，祁宥心中突然泛起一陣灼熱與晦暗不明。

仿佛天地泯滅，只剩下一個人的影映在他的瞳孔間。

祁宥凝著崔錦之，突然桎梏住的手腕，將那墨繩扯下，轉就走。

只留下怔楞在原地、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什麼的崔錦之：“……殿下？”

年的右手攥著那手繩，聞言回眸去，那雙深沉的眼眸中蘊藏著復雜之，只說了句：“老師，保重。”

霍晁早在府門外等候，見祁宥出來，下意識向年的后去：“丞相不來送殿下嗎？”

年翻上馬，單手勒韁繩，冷冷地瞥了眼霍晁：“將士們已在通州大營等著，糧草輜重也已整裝完畢，你還想京城的人敲鑼打鼓地歡送嗎？”

霍晁閉上，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

如今科舉舞弊一案還沒有完全落下帷幕，廷尉府還扣著幾十位員，又遇上薛懷忠謀逆這樣的大事，朝中上下可謂是一團麻。

丞相將祁宥送出宮門已經算是百忙之中出的那麼一丁點兒時間了，估計他們前腳走，崔錦之就得馬不停蹄地往皇宮趕。

他嘆了口氣，抬起頭發現祁宥已走出好一截路了，連忙一夾馬腹追上去。

年背脊拔，直直地坐在駿馬上，白袍微微飄揚，他看著自己始終攥的那手繩，思緒突然飄到那年蘭若寺中，高僧對崔錦之說過的話——

“合會有離，生者有死。”

他的指骨不由得更加用力。

又想起談閩將這同心繩到他的手里，神肅然的模樣。

“此乃同心繩，戴上之后，便可留在旁。”談閩冷靜道，“哪怕是相隔，你也能知到的存在。”

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世世永不離。

“雖然這些年有殿下的溫養著，的氣看著與常人無異，連中原的杜懷舟把脈也瞧不出差錯。可是殿下……我卜過的命卦，大有剝卦之相，無論做什麼，也改不了走向消亡的命數。”

說了一大串，歸到底只是四個字——必死無疑。

當時的自己是什麼覺？祁宥平靜地想著，大抵是些許茫然，一個字一個字地理解著談閩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杜懷舟都診斷無恙，可談閩卻說，的命數無解呢？

“有什麼辦法能救？”他聽見自己問。

“殿下，萬終有因果，強行扭轉命數……”

“我不在乎。”

祁宥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同心繩，目微。

他不在乎，那麼崔錦之呢？

被人強留在世間，哪怕死也不得解，魂魄永不得遁回。

祁宥不信鬼神，心底卻恍然無措地害怕起來，如果同心繩是真的，會不會恨他呢？

他突然抿起薄，將臂高高舉起，用力地將手繩擲出，那顆珠劃出一道軌跡，在落日的映下泛出耀眼的紅芒。

它重重地落一個小水洼，將那灘渾濁濺起一個水花，很快便沒其中消失不見了。

年深深地了一眼，沉默且堅定轉開視線，狠狠地夾住下的馬腹，那駿馬嘶鳴一聲，向城門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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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之了心口，在祁宥走后緩了好半天神，才在心底喚道：“系統？”

【干嘛。】

系統那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崔錦之指尖抵著自己的掌心，一片冰涼黏膩。

“剛剛你怎麼不回答？”

【你什麼時候我了？】

沉默一瞬，視線緩緩掃過空的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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