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路趕回家的，剛一開屋門，就有個婆子迎了上來：“娘子回來了？今兒可是有點晚啊。”

“對不住，窯上事多，耽擱了些工夫。吳嬸你快回去吧，別讓家里孩子著。”馮菁菁連忙道。

吳嬸是家里請的廚娘，每天都會過來打掃做飯，因是臨時的活計，晚上還要趕回去照料孫兒，也是耽誤不得的。

吳嬸連忙擺手：“哪里的話，家里還能缺他一口吃的！就是娘子這般的辛苦，還是請個住家的仆婦伺候著才好啊。”

這話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只是從家中廚娘里說出口，還是有些不同尋常。

馮菁菁笑道：“家里就沒什麼人，平日我在窯上，外子在衙門，孩兒寄宿在學堂，哪用人伺候？吳嬸這般的手藝，又勤快肯干，可比外面的仆婦要強多了。”

這也是夫婿的意思，他本就不使喚奴婢，到了赤旗幫以后，更是不愿平白讓個勞力困在家中。都是做活，肯定還是放出去當個織、窯工更好。

居高位還能保持如此心，馮菁菁自是萬分贊同的，只是原本該負責家事的，難免就有些照顧不過來了，這才請了廚娘。

聽到這話，吳嬸不免笑開了花，又連連道：“娘子說的哪里的話，能給石大青天家中幫廚，也是我的福分啊。”

石逸飛在赤旗幫轄下早已揚名，畢竟主管刑司，又三番四次狠手置了欺男霸的大戶，替民冤，還難得的清廉，自然會百姓戴。聽說還有送匾的，只是被他退拒了。

夫婿被人夸贊，馮菁菁含笑應下，又閑聊了兩句，這才送走了吳嬸。

等沒了外人，立刻換了衫，又去廚房看了看灶上的飯菜，還沒來得及做其他準備，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娘子，江東那邊打勝了！”

一個高的聲音傳來，馮菁菁心頭一喜，立刻趕了出去，只見石逸飛興的滿面通紅，語速都快了許多：“聽說是殺了顧氏的船隊主事，江東世家齊齊稱降！”

這次攻打江東，是分了兵的，赤旗幫主要負責絞殺天定軍，青幫則要纏住以世家為首的海上艦船。可惜海上境況復雜，又有世家從中作梗，還引來了兵，弄得戰況焦灼，遲遲分不出勝負。誰料只是半月過去，突然就有了結果。

馮菁菁只是略一思索，就猜到可能是耽擱了海貿，使得江東世家部起了分歧。畢竟跟顧氏一樣擁有船隊的可不太多，而且時間拖得太久，說不定都趕不上前往南洋的時節了，這得損失多大一筆錢？

不過這些猜測，都沒說出口，只是笑道：“那可太好了，總算能放下心了。”

石逸飛也長長舒了口氣：“占了江東，咱們的財源可就更穩妥了，只是那邊還是飛地，恐怕不好治理。”

說到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猶豫的開口：“幫主似乎有意讓我去江東上任，那邊畢竟是繁華之地，讓旁人過去，怕不是要被世家利拿。夫人，這事我之前忘了個跟你說起了。”

馮菁菁心里咯噔一聲，張了張口，卻一時說不出話來。若是他外任余杭，自己的差事還能保住嗎？總不能再在余杭開設瓷窯吧。辛辛苦苦建起來的瓷窯，難不就要放手了？

然而還沒等馮菁菁回答，石逸飛已經繼續道：“只是余杭剛剛拿下，未必安全，這次我會孤上任，你和孩子好好留在家中，不必擔心。”

馮菁菁只覺肩頭一松，隨即又生出了慚，低聲道：“夫君得幫主重用，我自是心中歡喜，只是萬里之遙，還是世家、宦林立的地方，你得小心些，邊也多跟幾個人才好。”

是為人妻子的，該先擔心夫婿的安危才是，怎麼能先想到自己的差事呢？

這番的話語，讓石逸飛邊不由含笑：“瞧你說得，咱們當年被人害，不也熬過來了，現在赤旗幫，還怕這些作甚。不說這些了，先用飯吧。”

這話題轉的未免有些倉促，但馮菁菁并無異議，立刻去廚房端出了準備好的飯菜。都是溫在灶上的，吃起來倒也爽利。

這些年可能是在赤旗幫待慣了，石逸飛也沒了食不語的病，邊吃邊跟妻子說起衙門里的瑣事，左右不過是置案犯，制定新規，在別他可找不到人閑談這些，還是得跟人說說方才暢快。

馮菁菁的丈夫布菜，時不時也應承兩句，像是想到了什麼，石逸飛突然道：“對了，你那瓷窯現如今怎樣了？”

馮菁菁手上的筷子頓了頓，笑道：“最近剛燒出一種新瓷，胎面細膩，薄可，只是工藝還沒定下來，無法量產……”

的話還沒說完，石逸飛已經搖頭：“別顧著燒瓷，也得注意下面人的向，前一段水泥窯就出了貪腐的案子，你那邊可不能出了差錯。”

馮菁菁面上的笑容稍稍一凝，就頷首道：“我曉得了。”

石逸飛還不放心，又叮囑了幾句，才轉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起了別的。

一頓放邊吃邊說，也算飛快，用罷飯，等到馮菁菁收拾完碗筷，就端起茶水趕去了書房。果不其然，石逸飛已經坐在了書桌前，批改起了公文。

他每日都要帶些卷宗回家置，有時還要寫折子，會熬到很晚。馮菁菁輕手輕腳挑了挑油燈的燈芯，讓房間更亮堂了些，也沒有打攪夫婿，站在一旁磨起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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