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鄙的說法，讓方天喜啞口無言，因為伏波說的不錯，道理還真就是這個道理。比起男子，子當家可不用愁什麼嫡庶，什麼外戚，畢竟再怎麼恩寵有加，也敵不過“母子”這一重聯系。

張口結舌了一陣，方天喜嘆了口氣：“也罷，是老夫想多了。只是將來幫主若是生了子嗣，還是當有一人姓邱，繼承邱大將軍的香火才好。”

“一家之祠總有斷絕的一日，但只要將軍廟在，我父親就永遠不會缺香火供奉。再者說，孩子可能不知其父，焉能不知其母？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什麼香火。”伏波答的坦然。

人香火嗎？這問題出口，就讓人覺得荒唐，可是男人為何一定要香火呢？因為他們生不出子嗣，唯有通過婚娶，通過姓氏來才能求得脈延續。那一個子不在乎香火，又有什麼出奇的？

這般的不出奇，放在方天喜這里卻十分的別扭，都著別扭，沉默了良久，他才道：“老夫如今倒是明白你那些念頭的來歷了。”

是個子，子在乎的東西，男子本無法明白。而那些男子記掛在心，時時惦念的，對子卻是天經地義。走出了閨閣，也躍出了三綱五常，所見所想，自然也就不同于尋常。

“那還要給我做嗎？”伏波反問。

方天喜失笑：“老夫只是個參謀，又不是你家長輩。”

對于這樣的主公，何必在意帷私呢？公事公辦，反倒讓人輕松。

伏波也笑了：“那就有勞先生費心，替我籌謀大事了。”

比起跟誰睡，顯然還是打下海峽更關。這樣的大事，怎能得了參謀呢？

隨著伏波一路南下，消息也漸漸傳回了番禺。這一年間，赤旗幫可是做了不大事，不論是打通了東海的航路，還是占據粵水，攻城略地，著實讓番禺上下都跟著吃了不，喝了不湯。

現如今，他們終于要發兵打通海峽，搶占那些金山銀山一樣的買賣了，只要是番禺，誰能不心？

一時間，籌備糧草的，在易場里大筆訂貨的，還有那些備了滿倉貨，只等著往外傾銷的，無數只眼盯在了赤旗幫上，就連那些封疆大吏，達貴人也都噤若寒蟬，毫沒有吱聲唱反調的意思。

什麼是大勢所趨，這就是了。

當眾人返回羅陵島時，所有的戰備都已完，只待一聲令下了。

而伏波，就是那個下令之人。

“諸君都知道長鯨余孽尚在，還有殺了咱們不知多兄弟的西塞番子。如今赤旗軍已然掃平后方，拿下瓊州，只待大軍齊出。”

瓊州經過一年的經營，也算初規模，今后更會為赤旗幫通往南洋的橋頭堡，連同合浦一起被收囊中。

目掃過那些或是激昂，或是沉穩的面孔，伏波再次開口：“奪取海峽，為的是胡椒，為的是那些價值千金的大宗買賣，卻也不只是為了這些。海峽那邊，仍有廣闊天地，有我等從不知曉的世界，而那道海峽，就是這片疆域的大門。今后，我要讓這道門掌握在我手中，要讓所有著海的人，都明白海洋的重要。”

這形容極為簡單，卻也準到了極，讓不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此戰的意義，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剿滅賊寇，做一做胡椒貿易。的野心簡直呼之出，讓人不由神往。

看著那些表各異的人，伏波笑了，傲然一笑：“而所有跟隨我的人，不僅僅只有數不清的財富，還將在青史上留下的姓名。我也要讓世人知道，并非帝王將相才是天下的主宰，只要有膽氣，有襟，有魄力，誰都能開拓一片天地！”

這海峽就是終結嗎？當然不是，否則就不會圖謀岸上，圖謀余杭。明白真正想法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清楚，這是位不折不扣的霸主。跟著這樣的人，自然也會出現不知凡幾的名臣良將。

而他們，站在了最前方。何其幸哉！

站在伏波側最近的位置，嚴遠只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滯了。若論戰前誓師，怕是沒有比這更激人心，熱沸騰了，當年軍門口中的家國天下，怕也遠遠不如。然而在欽佩之余，那發自心的戰栗止也止不住，他也喜這樣的伏波，不只是斂眉時的溫，不只是巧笑時的嫣然，他也喜歡看站在人前，如此豪邁的侃侃而談。

這襟氣魄，這膽量目，同樣是的一部分，也讓他不可自拔，一心傾慕。

頭滾了幾滾，嚴遠才勉強住了那翻騰的心緒。這不過是癡心妄想，他如何能配得上？

沒人在乎那一點小小的心起伏，也沒人在乎除了這場大戰之外的小事。很快，所有布置都準備妥當。

一艘艘或新或舊的船張開了桅帆，收起了鐵錨，所有戰船，商船，貨船都聚攏在了一，浩浩順著季風南行。

立在船頭，聞著那悉的海風，伏波微微瞇上了眼。目所能及，都是的船，都是貫徹意志的力量，而后，一如既往站著個人，似乎連在自己的旗艦上都要牢牢守護，寸步不離。

于是伏波笑了，輕笑著問道：“嚴遠，若是有朝一日我想揚帆去往異國他鄉，你會跟著嗎？”

這話讓嚴遠一怔，心就像是被什麼扯了，攥了，快得幾乎躍出膛。他的聲音也發起，卻答的毫不遲疑：“當然，天涯海角，無論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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