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財詫異的看著面前那五大三，一點也不像是商人，反倒像個海上男兒的漢子，小心翼翼道：“李兄能弄來糧食？不知有多石，作價幾何？”

李牛開門見山道：“我手上的都是糙米，一石九錢銀，也得有個千石吧。”

王財瞪大了雙眼：“九錢銀！這，這是不是太貴了？”

現在可是剛剛收鐮，糧價最低的時候，就算糙米的價格高些，也不至于賣這麼貴吧？這人怎麼收糧？

李牛呵呵一笑：“現在糙米每石都賣到一兩二了，九錢又算得了什麼？若是你肯接，吾等可以直接送貨過來，不用你費神押運，而且不用結現，一月一結即可。”

聽到這話，王財的眼睛都亮了。若是收糧，他要耗費工夫舂米，上不本，而到外地賣糧，則需人押運，風險和花銷也不小。現在對方說不用立刻結款，這不等于送錢上門嗎？米糧倒一下手，就能凈賺三分利，哪來這麼好的事！

然而就算心，王財還是追問了一句：“這價格也不是不能接，但是縣里終歸是萬家的地盤，若我大量進貨，說不定會被打，那時小店可扛不住啊。”

這是推心置腹的話了，然而對面那莽漢子挑了挑眉：“若是別人，可能還要怕那萬家，我卻是不怕的。若有人尋來，你便說是跟李家聯手，看他敢放一個屁！”

這大剌剌的模樣，讓王財心底一驚，思量片刻后小心道：“想來李兄也是個有背景的人，又為何會找上鄙店？”

他的話有些含混，意思倒是十分明白。他是怕了，不太敢接這單買賣了。就算不知道，王財也約知道萬家出事，是因為了鐵板。現在再看這人的模樣，這塊鐵板會不會是海上來的大豪呢？除了這些海客，又有誰能一出手就是上千石的糙米。他這樣的小店，何德何能跟人家談買賣啊！

這番小心謹慎，卻讓李牛笑了出來，把手往桌上一拍，他道：“我家東主想在此地鋪開糧道，要尋個老實可靠的掌柜。那些鄉紳，豪商只會欺行霸市，盤剝良善，自然還是要選王掌柜這等買賣公道的生意人才好。”

這豪邁放言，讓王財大驚：“我這小鋪怕是擔不起……”

“王掌柜就不想掌控此地糧價，讓百姓皆能益嗎？”李牛反問。

他當然是愿的！若不是心存那麼一份善念，他又何必只做買賣，不去放貸？王家從未用過大小斗，也沒在青黃不接時把糧食賣到天價。然而他祖輩傳下的規矩，如今卻已經不合時宜，幾乎要讓鋪子倒閉。現在突然冒出一人，問他愿不愿讓掌控糧價，使人益，王財怎會一點也不心？

可是心又能值幾個銅板，他要面對可不止是萬家這一個對手，跟大豪做買賣，萬一府來查呢？他會不會因此累，害了家人？又會不會卷爭斗，平白沒了命？

見他遲疑，李牛呵呵一笑：“只要曹縣令還在，吾等就能保你平安。”

王財猛然抬頭，睜大了雙眼。這，這是連縣尊都買通了？

“王掌柜不必擔心，吾等也不會立刻下手，攪一方安寧。至在明年夏收前，都還有反悔的機會，只要你心存疑慮，吾等就會立刻走人，絕不叨擾。但若是王掌柜能接下這生意，今后就未必只守著東寧一地了。”李牛收起了那副混不吝的兇相，肅然開口，竟然還真顯出了幾分赤誠。

看著面前這人，王財心底搖擺的厲害。這番話，他辨不出真假，然而機會卻實打實擺在面前。如果真了海上大豪的生意伙伴，那得到的可不止是些許銀錢。現在朝廷也沒有掃海的意思了，說不定以后東寧會什麼樣子，有這麼一個能通府的靠山，興許也有好呢？

思來想去，王財最終還是一咬牙：“既然李兄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勉力試上一試。不過小店倉庫不大，怕是一下裝不了那麼多糧食……”

李牛大手一揮：“無妨，我先拉幾百石過來。等到下月結款，再運其他便好。”

舂米坊剛剛建好，那一千石稻谷還沒全部舂完呢，讓他全拉過來也不可能啊。

糧食可是長久的買賣，而且生意越大，影響越大。如果真能鋪一條糧道，又豈止是個小糧商的格局？心起伏，王財站起來，長長一揖：“那小店以后就要仰仗李兄了。”

李牛擺了擺手：“我也是聽東主吩咐，等買賣做起來，王掌柜也就是自己人了。”

王財又是一陣激，連番稱謝，還要擺宴請客。李牛卻沒有留下用飯，只代了收貨時間，就出了店門。

站在街上，被刺目的一照，李牛微微瞇了瞇眼，然而中暢快，卻是擋也擋不住。當初他躺在大牢里，不止一次想要生吃了害他的賊子。后來出了獄，知道背后使壞的是誰，卻也只能收下賠禮，輕巧把人放過。李牛原以為這仇只能忍了，誰料卻峰回路轉，突然憑借糧食砍下一刀。

只要他們能占住糧道，控制糧價漲跌，那麼萬家必然會到影響。赤旗幫的米可是趾來的，東寧本地又哪有那麼便宜的米糧，姓萬的又要拿什麼跟他們爭？這可是實打實的奪人錢財，跟斷人生路。可是萬銓敢跳出來喚嗎？若真敢，可就由不得他了。

這些怕也是幫主提前想好的，他們的大業，又何懼一個小小糧商？李牛中又燃起一沖天的豪，回上車，往村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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