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回翠湖灣一路暢通。

    淩晨三點多，窗外除了零星幾輛在黑幕中疾馳的車，鬼影子都看不見一個。

    司機接了個大單，睡意一掃而空。一路上難掩好奇，尋著機會就要和後座的人聊天。

    “小姑娘，大半夜怎麽一個人出來？”

    “第一次來江州嗎？”

    周初檸：“不是。”

    大約是瞥見過分冷漠的神，話題沒人接下去，司機很快就識趣地閉上了。

    機場大道上空的夜幕並不平靜。飛機起降的轟鳴聲，隔著玻璃在耳邊震鳴。

    周初檸怕趕不上，在後座冷靜開口，“麻煩開快點。”

    近一個小時後，翠湖灣樓下。

    甩上車門，飛速上了樓。

    離開時把門卡放在了玄關，並未帶走。電梯上行至十七樓，站在閉的門口，按下一串數字。

    門解鎖了。

    四點，天還是濃稠的青灰。

    巨幕落地窗讓客廳並不如想象中昏暗。微弱的霓虹燈，混在漸漸亮起的天裏，整間公寓無比靜謐。

    周初檸習慣在家裏擺無火薰香。

    空氣中有悉的佛手柑和無花果氣息，如果足夠敏銳，還能嗅到一縷稍顯違和的冷煙。

    但太急了。

    來不及開燈，甩了鞋，直接踏著樓梯上了二樓。

    護照如果不在隨的包裏，唯一的可能，就在臥室的屜。

    按亮了臥室燈。

    床頭櫃裏沒有。

    服屜沒有。

    梳妝臺上也沒有。

    周初檸徹底傻眼了，既惱火自己丟三落四，又煩躁把事推向了更複雜的境地。

    補辦護照需要時間，這段時間哪都去不了。

    踩著樓梯下去往門口走，順勢掏出了手機給賀斯煬發消息。

    [抱歉，我護照找不到了，我們可能得改期……]

    消息還沒發完。

    突然，背後“哢噠”一聲。

    清脆、金屬質的冷。

    停在屏幕上的手指，倏地頓住。

    翠湖灣安保嚴格，24小時有人值守，周初檸還沒蠢到認為家裏進了賊。

    拉在頭頂的弦崩到極致，聽到後無比稔、卻涼了的聲音。

    “在找這個麽。”

    --

    雙眸被突然打開的燈差點刺到失明。

    周初檸轉，看到裴遲坐在沙發上，手裏了隻金屬打火機。

    蓋子打開又合上，來回幾次，對來說堪比淩遲。

    還有那本被好好放在茶幾上的護照。

    的護照。

    周初檸站在原地沒。

    苦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該說，隻是出國工作，就像上次去瑞士一樣。

    但裴遲不是傻子。

    他能出現在這裏，已經說明對的行蹤了如指掌。

    包括賀斯煬在酒店接到的那通電話，可以非常合理地懷疑，也來自眼前這個男人。否則賀斯煬本不會在離開房間前，提到“護照”。

    裴遲住了風箏線的一截，一直在這等自投羅網。

    時間好像在這個公寓裏靜止了。

    看到裴遲將袖拉到服帖、平整，然後施施然起。

    拿著苦苦尋找的護照，一步步朝走過來，在離很近的地方停住。

    用手背了這張冷傲漂亮的臉，往下，指腹搭在的骨上，按住。

    聲音極沉、極緩。

    “大小姐，同樣的遊戲玩兩次，覺如何。”

    被住骨，就像被捕食者掐住了命門。

    周初檸想躲開，抬頭，看到他眼中的寡淡、索然。

    “裴遲，我……”

    他垂下的眸很淡，曳在臉上，“你什麽。”

    過於平和的音，讓他看上去很好說話，好像隻要解釋，他就會信。

    周初檸後退了一步，背抵在門板上，撐住搖搖墜的。

    “……我留了離婚協議給你。”

    裴遲沒有再走近。

    “理由。”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協議是三年。我應該沒給你單方麵撕毀協議的權利。”

    低氣在玄關死死盤旋，沒有給人毫息的機會。直覺告訴，此刻的裴遲很危險。

    周初檸撇過頭，克製著呼吸的頻次，讓語氣盡量輕鬆。

    “三年太長。我不了。”

    不了……

    不了他，還是不了婚姻。裴遲想笑，卻發現嚨幹得厲害。

    “權呢。不要了嗎？”

    “不要了。”

    本來也不是的。沒有像周紹平那樣搶人東西的癖好。

    窗外青黑的天漸漸亮起，客廳氣氛卻冷若冰霜，卻沒有一緩解。

    “六年前好歹玩膩了還會通知我。六年後你連說都不屑說一聲，就要和姓賀的遠走高飛。”

    裴遲往前走了一步，“你把我當什麽呢。”

    他理解的東西似乎與事實背道而馳，周初檸臉一瞬間難看極了。

    不說話，但不說話就代表了默認。

    很久以後，才聽到自己艱的聲音，“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值得你喜歡。”

    他很高，拔強悍的像一堵牆，將堵在玄關。

    這種折磨多一秒都難以忍。

    周初檸盯著被他在手裏的護照，揚起臉回視他，“你究竟想得到什麽答案？沒跟你說一聲就走是我不對……”

    “有沒有過我。”他突然開口。

    “六年前到現在，有沒有哪怕一秒鍾過我，而不是把我當你周初檸玩弄的對象。”

    他字字句句都冷靜，克製的涼意好似在飲冰。

    周初檸下意識看了眼窗外，寒三天前就來了。

    不喜歡這座不南不北的城市。

    這裏落不下真正的大雪，好不容易盼來的幾顆雪花，幾乎都伴著的小雨。

    周初檸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

    “裴遲，你在周家待過幾年，你知道的。生我的媽媽利用我，父親對我不聞不問……我見過太多人冷暖，早就不會人了。”

    “我承認，這段日子我們過得很開心，但那也僅僅是開心。”

    “你去德國之前，問我，你的喜歡對我有沒有意義。我想了下，我對你是有些好。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也搖過，也許就這樣依賴你過下去也不錯。但如果你要把這些解讀我也你……”

    “夠了。”他平靜開口。

    真假摻半的謊言可信度最高，周初檸知道。

    “我很抱歉。但我堅持不了三年了。”

    “份或者其他，我什麽都不要。我隻想要自由。”

    聽到自己沉著、清楚的聲音：“我們就到這吧。”

    裴遲沒有接的話。

    護照在他手裏，但沒關係，補辦一本也用不了很久。轉過，直接拉開了門。

    砰——

    壯的手臂越過，那扇剛打開的門又被重新摁了回去。凜然冰涼的氣息近，把牢牢抵在後門板上。

    “大小姐，我說過，你演技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