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京會所最高層的私人包廂。

    昏暗燈下，桌上不知道擺了多空酒瓶。

    “你們說宋舒到底是個什麽人。從遊下來才多久啊，就翻臉不認人。我他媽這是遇上殺豬盤嗎？”

    聽著側鬼哭狼嚎了一晚上，程鹽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

    “……檸姐還說你不會真心。”

    “我沒，誰了？誰誰是狗。”周聞叡淡嗤一聲，“我就是不甘心。”

    拿到銀塵的合同沒多久，宋舒一句“玩夠了”，周聞叡又被甩了。

    程鹽有些搞不明白了。

    他記得很清楚，上回也是在這個包廂，周初檸的接風聚會。趁著宋舒和周初檸去洗手間，他湊過去問了這男人一句。

    “走心了？”

    周聞叡笑得風流又灑：“走腎的。”

    這才過了多久？

    桌上的酒基本都是被周聞叡喝完的。他仰頭靠在沙發上，憋了半天像是想到什麽大招，倏地睜開眼。

    “哥，代言合同能不能撤銷？”

    最裏側主位上，絨沙發綿。裴遲行散意不散地坐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覺得呢？”

    懸著的心又死了一次。

    養尊優、人堆裏長大的爺，活那麽大，從沒這麽憋屈過。

    他指了指鼻青臉腫的自己。眼皮淤青一片，角還有裂口。

    “我是什麽瘟疫嗎？這人竟然隨帶了保鏢，我不走就要打我？”

    小白花轉了黑玫瑰，還是帶刺的。

    放落酒杯，裴遲“好心”提醒他：“和銀塵合作是你求來的，有效期三年。”

    看了看周聞叡的臉，後半句話裴遲沒說——代言費天價。足夠宋舒瀟灑很久了。

    周聞叡猛灌了一口酒：“媽的。睡完就扔，我連鴨子都不如！”

    裴遲彈掉煙灰的手一頓。

    睡完就扔？

    好像害者不止周聞叡一個。

    “哥，你這是什麽表？你也被甩過？”

    周聞叡看了眼裴遲，昏黃燈下，神是一貫的冷漠疏遠。剛才那抹不自然，似乎隻是他的錯覺。

    裴遲笑了聲，聲音異常低冷：“你以為我是你？”

    說完就服務生把桌上剩餘的酒瓶都收走。

    “差不多就行了。”

    服務生沒來，推門進來的是會所經理。

    親自將桌子的一片狼藉清理後，他走到裴遲邊，低聲音。

    “裴先生，有件事……”

    “說。”裴遲不不慢輕吐了個字。

    “您妹妹在隔壁。”

    能在這個會所打滾多年的都是人。什麽話該說，什麽話該及時說，心裏都門清。

    將煙頭湮進酒杯，裴遲皺眉。

    “跟誰來的。”

    --

    周初檸也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了秦鬱。

    早晨郵箱收到一封陌生郵件，大概意思是有個拍攝合作，約晚上到藍京會所麵談。

    沒多想，聊合作的地點一般都由客戶說了算。可推開包廂門時，卻看到秦鬱坐在裏麵。

    周初檸有些吃驚：“怎麽是你？”

    “姐姐。”秦鬱見來了，幾步走到門口，“你來了。”

    “你約我聊合作？一個人？”

    引周初檸到沙發上先坐下，秦鬱說：“想找姐姐拍點東西。”

    男生笑容溫又乖巧，說話間給周初檸倒了杯熱茶：“生在外麵喝酒不合適，喝茶好嗎？”

    還心。

    或許真的是自己防備心太重？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孩，能有什麽壞心思。

    捧了熱茶在手心，“要拍什麽？”

    秦鬱嗓音細弱無力，周初檸聽不真切，隻得往前湊了湊。

    “有模特公司想找我去試鏡，問我要照片，我想先拍組寫真。”

    “寫真？”周初檸蹙眉，“我不拍人像。”

    看到秦鬱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說：“國有幾個不錯的人像攝影師，需要的話我可以推薦給你。”

    “但我剛回國，隻認識你。”他說。

    明明是清白無辜的臉，不知為什麽，周初檸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秦鬱，其實我們也不。你……可以試著去一些別的朋友。”

    “如果覺得為難的話，那就算了，沒關係的。”秦鬱低下頭，臉有些發白，“我去給你點些吃的，你先坐一會兒。”

    沒等周初檸反應過來，人就出了包廂。

    拒絕得太幹脆了？

    周初檸正想著，等會兒用什麽借口先走，一旁包裏傳出震聲。響了好一會兒也沒停。

    打算手機拿出去給秦鬱，拉開拉鏈，就看到一個黃的信封。如果不是信封剛好敞著口……大概也沒機會看到裏麵的東西。

    四周像被真空，周初檸漸漸隻能聽到自己繃的呼吸聲。

    和宋舒在遊甲板上說話……

    和許園一起散步回家……

    裴遲送到樓下……

    甚至再早一些。

    還有差點被江平徵在檀園求婚的那晚……

    厚厚一疊照片。

    周初檸手指抖，被暗中窺視了這麽久，竟毫未覺。

    腦中一片空白之際，包廂門被推開。秦鬱看到拿著照片的周初檸，瘦弱的搖晃了幾下。

    “姐姐……”

    “秦鬱。”周初檸轉過頭，“沒有合理解釋的話，我會報警。”

    秦鬱發白，想手拉。

    “我沒有惡意。姐姐，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隻是想保護你。”

    周初檸用力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沒有對你好。”

    “前幾天已經說過了。我隻是閑得發慌，錢多無聊，懂？”

    像是急於甩開粘人的蒼蠅，帶上包，頭也不回拉開包廂門。

    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卻不想被秦鬱從後麵快步追上，一把將手機搶走。

    會所不算明亮的走廊裏，秦鬱滿臉翳。

    “為什麽。”

    “為什麽別人都可以，我不行。”

    “姐姐，你邊有過那麽多男人。江平徵可以，程鹽可以，為什麽我不行……”

    從他口中說出這些名字格外瘮人。周初檸手心漸漸沁出汗。

    見不說話，秦鬱手就想抓的肩膀。

    “姐姐，你別害怕，我隻是想跟你說會話——”

    話音未落，隨一聲吃痛的悶哼，秦鬱被一腳踢中口，重重摔在地上。

    將周初檸隔絕在秦鬱的視線範圍外。裴遲往前走了一步，黑皮鞋死死踩住幾不安分手指。

    他回過頭，就這麽冷眼瞧著，聲音幽淡：“周初檸，你的口味是不是太雜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