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一彎月像是電量不足了似的，發出鵝黃的淺。

雪花也有氣無力的，輕飄飄的落在兩人頭上。

樓野牽著桑晚的手，兩人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竹林深。

吱呀！

院門推開，三層的小樓世而獨立。

昏黃的燈從頂樓的窗戶隙里出來。

夜越發靜了。

看看那片竹林。

再看看那壟不知道種沒種東西的地。

桑晚回頭看樓野，眼睛亮晶晶的。

這是心里的桃花源。

知道沒有實現的可能，只能寄托在詩里。

可在無從知曉的時候，樓野把桃花源變了現實。

“如果我沒離婚，如果我沒和你在一起……”

停在閣樓門前，回這僻靜的小院落。

桑晚仰頭問樓野，“那你打算，瞞多久？”

“一輩子吧！”

樓野握住桑晚的手，把人帶進懷里。

這里是他排遣煩悶的地方，無數個煩躁到無發泄的時候，先去球場，散了后就會來這兒。

及至后來進樓氏，不想搭理人的時候，他也是來這兒。

就好像住在夢想中的院落里，就能離近一點兒。

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只是后來江淮他們說他暴殄天，他才把前院開放示人，做了高端私奢的私房菜。

即便如此，也只有數幾個人才進得來。

“走吧，進去吧……”

冷風吹來，樓野牽著桑晚進門。

一樓客廳。

二樓書房。

三樓臥室。

小閣樓布局簡單，可該有的都有。

仿佛連他們今晚要留宿這兒都預料到了似的，準備的一應俱全。

原本還打算逛一會兒就回公寓的。

可走上三樓，踩在綿綿的地毯上，看著墻邊熊熊燃著的壁爐，和一旁松的大床。

桑晚頓覺全的骨頭都懶了。

聊年時那些顛沛流離的奔波，和對向往的小院子的執念。

聊那首詩發出去不久，漩渦的心力瘁。

嗶啵炸開的火焰和窗外簌簌的雪落聲仿佛絕佳的白噪音。

桑晚連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后半夜，桑晚是被熱醒的。

房間里溫度高。

而在后的懷抱溫度更高。

樓野的胳膊橫亙在腰間，霸道的把圈在他懷里，想要分開都不能。

桑晚被熱醒，又不想吵醒他。

拉開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往外挪開些。

胳膊剛剛落下，樓野就又追了上來。

躲。

他追。

堪堪兩個回合，樓野也醒了。

一同清醒的，還有他對的。

桑晚一僵。

樓野退開，反手抓過一個抱枕，隔著被子擋在兩人中間。

再度將桑晚拉回懷里，樓野鼻音濃重，“乖，好好睡覺。”

黑暗中，桑晚眨了眨眼。

莫名眼熱。

溫熱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輕輕過的后背，桑晚再度沉沉睡去。

手機叮鈴鈴響起時，以為鬧鈴響了。

桑晚睜開眼，窗外天微曦。

還不到七點。

樓野的電話。

耳尖的聽到那頭他二爺，桑晚就知道，是樓家老宅打來的電話。

果然，樓野再掛斷電話，沒賴床，徑直起洗漱。

“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去餐廳吃點東西再去公司，一會兒楊嚴過來接你！”

“還有，出門的時候輕點開門，小心灌一肚子冷風……”

事無巨細，樓野叮囑完才走。

桑晚睡不著了。

雪下了一夜，桑晚出門的時候，院子里只有樓野離開時的一串腳印。

一眼看去，院子里像是蓋了個嚴合的大棉被。

走出院子，管家已經在門口候著了，一路引著桑晚

去了餐廳。

桑晚走進餐廳的同一時間。

樓野跺了跺腳底的雪，掀開簾子進了屋子。

人老了覺就，天還沒亮，樓老爺子就醒了。

這會兒，正端著碗小米往鳥籠里的碗里添糧。

看見樓野，樓老爺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從那個桑晚那兒回來的？”

“對啊！”

眸底幽閃現，樓野下大掛起來。

轉開簾子看向管家，“送點吃的過來。”

“是，二爺！”

管家應聲而去。

院子里安靜下來。

樓野上前，隔著籠子了鳥屁上的。

籠子里養了只黃紅冠的頭鸚鵡，是樓老爺子的心頭好，小凰。

被他這一，小凰扯著嗓子大起來。

樓老爺子回頭瞪了樓野一眼，把剝好的瓜子喂給小凰吃。

一邊冷聲哼道：“當初退了邵家那門婚事，你說你喜歡男人！怎麼，這麼快，不喜歡了？”

“喜歡啊！”

樓野神坦然，“不過男人和桑晚，我更喜歡桑晚。”

樓老爺子臉一黑。

樓野瞥了眼桌上那個簇新的鼻煙壺，“跟明爺爺換的？還是……明傾送你的？”

樓老爺子不作聲。

樓野就知道，是后者。

祖孫二人一時沉默下來。

管家敲門送早點進來，樓野接過熱巾了手，走去餐廳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氣氛緩和了些，樓老爺子沉沉開口，“你要是玩玩兒，我隨你。26，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還能玩幾年。可你要是……”

“我就是認真的！”

樓野抬眼，遠遠看著樓老爺子，“怎麼？我們樓家的男人是賠錢貨啊，上趕著往人手里送？”

“祖父……”

樓野放下筷子，“我媽死的時候，你跟我說，我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拿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做到了，你又跟我說，人不能隨心所！……合著，好賴話都讓您說完了唄！”

“要麼，咱們都好好兒的。您頤養天年，看著我把桑晚娶進門，您多個孫媳婦兒。”

“要麼，就都別過了！改天我帶個孫婿上門，給您磕頭請安。”

樓老爺子瞪過來。

樓野起，還是往日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孫媳婦和孫婿，你選一個吧！”

樓老爺子不選。

他當然要孫媳婦！

可孫媳婦不能是桑晚！！！

“樓家和明家，近百年的了……”

樓老爺子沉聲道：“明傾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也是你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論長相氣質，論能力手腕，那個桑晚，哪點兒能跟比？”

“別說保姆……”

樓老爺子渾濁的眼底滿是不虞，“給明傾提鞋都不配！”

樓野猝然抬眼，臉頃刻間沉。

針落可聞。

似是連籠子里的小凰都察覺到氣氛不對，著脖子收攏著尾，一副大氣都不敢吭的模樣。

一片死寂里，樓野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