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震兒。”簡輕語對他溫一笑。
簡震當即高興起來,無視季求救的眼神,直接車夫帶自己離開了。
簡震一走,河邊就隻剩下季和簡輕語兩個人了,簡輕語依然不說話,最後還是季不了了,木著臉主開口:“你既然都找到府衙來了,想必很多事都知道了吧。”
簡輕語掃了他一眼:“所以錦衛當真要被東廠代替了?”
“東廠?”季嘁了一聲,“一群閹人,宮裏鬥一鬥還算可以,出了宮門辦事,與錦衛可差遠了,想代替我們還沒那麽容易。”
“怎麽說?”簡輕語又問。
季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
簡輕語瞇起眼眸:“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我?”
季麵掙紮,半晌咬了咬牙直說了:“這幾日我們給東廠使了些絆子,要麽提前將他們的差事辦完,要麽是將他們的差事暗中攪黃,相信聖上已然知道,他東廠的能力有多差了。”
簡輕語愣了一下,眉頭猛地皺起:“這是誰想出的主意。”
“大人,”季說完停頓一瞬,“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無非是怕此行敗……”
“聖上又不是傻子,東廠連連失利,你們錦衛又搶功,司馬昭之心都擺在了臉上,聖上怎麽可能不知道!”簡輕語不悅,“陸遠是錦衛之首,聖上若是因此怪罪,恐怕也隻會降罪於他!”
季第一次見這麽嚴肅,不由得瑟一瞬,才梗著脖子繼續道,“我知道,大人也料到了,所以此事他全程沒有參與,是錦衛全去做,聖上即便想罰他,也找不到理由,最後刑罰還是落在所有錦衛上,”
說罷,他停了一瞬,“但是大人說了,法不責眾,尤其是在聖上發現、這個‘眾’是一把無法舍棄的刀時,更不會同我們較真,最後隻能高高舉起低低放下,然後接著重用錦衛。”
他之前也擔心過聖上會對大人不利,但聽完大人的分析之後,很快就被說服了。
“大人說大人說,他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聖上想罰誰,還需要理由?”簡輕語氣得直哆嗦,“沒錯,你們證明了自己是最鋒利的刀,可你們在證明的同時,也在違抗聖上的旨意,你們說陸遠沒有參與,也要看聖上信不信,若他信了,隻會覺得陸遠無用,連你們都管不住,若是不信,便會認定陸遠欺君抗旨,你說陸遠最終會是什麽下場?”
無論信與不信,陸遠都注定是被犧牲的那個。他分明是想用自己的命,換錦衛所有人未來幾十年的榮寵與平安。
季愣了愣,半晌不服氣地反駁:“就算是聖上,想置誰也得拿出證據,這次擺明了沒有證據,怎麽可能會大人,總之你不要胡思想,大人思慮周全,你想的這些他肯定也想過了,我們隻需等待即可。”
“等待什麽?”簡輕語蹙眉。
季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了,瞬間閉上了。
簡輕語眉間褶皺漸漸深了,片刻之後沉下聲問:“季,陸遠呢?”
“……去遠縣了。”季別開臉。
簡輕語呼吸都開始發:“季,他在哪?”
季心虛地別開臉,一副打死都不願意說的樣子。
簡輕語深吸一口氣:“看來沒在遠縣,所謂的出門辦事也是騙我,他還能在哪,宮裏?還是大理寺的牢房?”
季:“……”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嗎?”簡輕語放緩了語氣,半晌突然問,“陸遠這些日子,可有你辦過關於我的事?”
這麽問,也隻是在賭,賭陸遠若真要隻赴險,定然會不放心和話話,也會找人安排和話話日後的生活,而這個人隻能是季,他最信任的兄弟。
“……你能有什麽事?”季嘟囔,說完想起了什麽,頓時愣住,“戶籍……”
“什麽戶籍?”簡輕語敏銳地問。
季立刻搖頭:“沒什麽。”
簡輕語冷笑一聲:“若我沒猜錯,他你辦的事,定然關乎我的將來,季,你用腦子想一下,若他好好的,能順利娶我進門,大可以親自照料我的一切,為何要你去做這些?”
季怔怔地看著,許久之後突然後退一步,紅著眼角搖頭:“不可能!他說了他會全而退!”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他在哪?”簡輕語皺眉。
季回過神,忙回答:“進宮了,昨日就去了,今日酉時下值。”
“進宮之前,可有說什麽?”簡輕語追問。
季點頭:“說了,說這次他去,聖上應該會提錦衛為難東廠的事,他可能要留下幾日,我等謹言慎行小心行事,不可衝……”
他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這才發現,陸遠這些話仿佛在代言。
簡輕語聽得心頭直,恰好簡震買了栗子回來,當即將人拉下來,自己坐上馬車厲聲吩咐車夫:“去皇宮!”
“我來駕馬車!”季說完,忙將車夫拉下來,自己駕著車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二人一路疾馳,很快便到了宮門外。季看著前方的森森守衛,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還往前走嗎?”
“不必,就在這裏等。”簡輕語淡淡開口,“若有人來問,便說是陸遠未過門的妻子,來接丈夫回家了。”
說完頓了頓,在上找了一圈,找到什麽後才鬆一口氣,攥在手裏。
季本想問拿的是什麽,卻看到守衛朝這邊走來了,於是主上前寒暄,將簡輕語吩咐的說了一遍。
皇宮裏,主殿中。
褚禎安靜地看著奏折,陸遠站在旁邊,握刀的手微微發。
他昨日卯時進宮,到現在已經將近二十個時辰,一直握刀值守,連地方都沒挪多,往日與他兩個時辰一換的人始終沒來。他知道褚禎在表達對錦衛的不滿,也隻是在表達不滿,待到他撐不住時,便是跟他算總賬的時候。
奏折翻開一頁,在安靜的殿發出輕微響,陸遠垂著眼眸,仿佛刑一般值守的人不是他一樣,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大殿之上氣氛卻詭異地抑。
當最後一本奏折看完,褚禎放下手中朱筆,正開口說話,一個小黃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低聲同褚禎說了些什麽。陸遠耳聰目明,輕易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還有‘未過門的妻子’幾個字,他心頭一,手中的刀險些落下。
褚禎聞言皺起眉頭,許久之後冷淡開口:“知道了。”
然而卻沒有要放陸遠離開的意思。
窗外的日頭漸漸落了,殿點上了蠟燭,盡管門窗大開,但也著難言的悶熱。陸遠上的飛魚服被汗浸,臉愈發蒼白,握刀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自從小黃門說完話,褚禎便開始不耐煩,隨著時間越晚,不耐煩便越來越重,正當他快要發火時,又一個小黃門跑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後,呈上了什麽東西,褚禎看到後先是一愣,接著笑了起來。
陸遠眉眼微,平靜地看向他。
褚禎似笑非笑:“有人來接你了,回去吧。”
“是”陸遠應聲,接著抬腳往外走,剛一上便傳來一陣劇痛,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挪步子,一點一點地往外走去。
褚禎冷淡地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後將手中的碎銀子丟在了桌案上。
“當真是這麽說的?”褚禎問。
小黃門連連點頭:“奴才不敢欺瞞,那位姑娘親口說的,覺得夫君維持生計辛苦,想花些銀子請聖上放他早些歸家。”若非起初聖上的反應特別,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傳這句話。
褚禎失笑:“潑皮,無賴。”說完,又突然冷下了臉。
小黃門小心地看他一眼,一時沒敢接話。
另一邊,陸遠緩慢地往宮外走,走到宮門口時,季便迎了上來,一看他現下的模樣當即紅了眼眶:“大人……”
陸遠麵無表地看向不遠的馬車:“誰你帶來的?”
“若不來,大人是不是就出不了宮門了?”季小聲問。
陸遠無言:“我原本有辦法保全命,但現在就不一定了。”
季:“?”
他順著陸遠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簡輕語已經掀開車窗上的簾子,母夜叉一樣盯著他們。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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