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厚厚一本賬冊全部背完，海神號依然在急速衝撞，甚至幾次劇烈晃，不是被東國的炮火擊中船，就是撞翻了哪艘船。

    外麵暴風雨下個不停。

    喊聲和炮火聲混作一團。

    阮清閉上眼，隻能又將船上的軍備背了一遍：

    “紅大炮三十六門，硝六十石，磺一千二百斤，火銃三百隻，重弩十八架，神機箭五百，飛火神五百，藤盾三百，甲槍四百，鉤鐮槍二百，草烏，豆，狼毒，艾，砒霜，雄黃……”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熬到暴雨過去，天見亮。

    炮火許是住了，可海神號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時，門口探進來個腦袋，是赤練。

    “赤練大人。”阮清總算見到了希，“外麵如何了？”

    “阮姑娘無礙便好。殿下自是戰無不勝，他剛才得空，專門讓我過來看你一眼是否安好。”

    “我沒事，他可好？”

    “殿下倒是沒事，但是咱們現在……”，赤練不知這話該怎麽說。

    阮清便有種很不好的預。

    謝遲每次發瘋，都會有這種覺。

    “怎麽了？你但說無妨。”已經做好了準備。

    “海神號現在追著黑船殘部，已經殺進了東國海。”

    阮清：……

    “那其他六大世家的船呢？”

    “開的太慢，被甩在後麵了。”

    阮清真的有點慌了。

    這都一口氣殺進敵國去了？

    謝遲他是真的瘋了，什麽都不顧了？

    無力道：“難道你們就沒有人勸他，窮寇莫追嗎？”

    赤練：“勸了，但是沒用。殿下說，‘雖遠必誅’……”

    這時，海神號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似乎已經泊住，接著，船開始緩緩調轉。

    它在調整炮位，瞄準目標。

    所以現在又什麽況……？

    “我出去看看。”阮清解開上綁著的床單，奔出去。

    這一邊，是一片巨大海灣，不知多黑帆船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

    而另一麵……！

    阮清匆匆穿過巨大的海神號，奔到另一麵甲板上。

    對麵高高的海崖上，聳立的是東國的王宮！

    東島國，世代以海為家，以海為生，就連王宮也憑海而立，自詡傲視東海。

    卻沒想到，現在已經被謝遲的十八門紅大炮，齊刷刷瞄準！

    而另一麵，十八門大炮瞄準了隨時準備包抄的黑船。

    現在隻要他一聲令下，就會兩邊開花。

    或許後麵包圍過來的黑帆船會占上風。

    但是，海岸邊的王宮以及東都城，必定頃刻間化作廢墟。

    這瘋子是怎麽做到在暴風雨裏衝出包圍圈，不但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還一口氣殺進人家老巢的？

    他是真拿海神號不當自己的船，拿一船人的命都不當命，隨便禍害！

    阮清看著之前還嶄新威武的戰艦，此刻如一隻遍鱗傷的巨，已經預見到沈玉玦一定會心疼得吐！

    此刻，兩廂陷了僵持。

    海神號瞄準著東王都。

    黑船隊包圍著海神號。

    沒過多久，六大世家的戰船，又在外圍將黑帆船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被困在裏麵的那是太子，他們若是不救，回去誰都沒法代。

    所以就算著頭皮也要上。

    如此，又是僵持了許久。

    無論是誰，都度日如年。

    阮清沿著船舷走了好遠，總算找到謝遲。

    見他懶散橫坐在一隻太師椅上，兩條長疊地搭著，兩眼熬得通紅，正盯著崖頂的王宮。

    阮清穿的樸素，並不惹眼。

    謝遲卻在重兵拱衛之下，一眼看見來了，才將從太師椅上收下來，總算有了點兒正型。

    他站起，手招過來，拉到邊，“你怎麽來了？昨晚可嚇著了？”

    阮清的確是嚇著了。

    但是，現在更害怕。

    不想陪他一起玩命。

    於是，近前與他小聲兒道：“殿下，這麽僵著不是辦法，我們船上水和食都有限，又深敵國，被包圍在海灣之，海神號縱然再強大，但船上都是新兵，一旦日久，恐部生。”

    謝遲卻了的手，笑容甚是危險，“沒事兒，來都來了。很快孤就炸爛他們那海崖上的破樓給你看，到時候金銀珠寶，你先挑。”

    阮清來時，看見底下的人在組裝飛火神，便知謝遲想要強攻。

    他這是真把自己當海寇了。

    可是，炸了東王都是一回事，他們孤軍深，把對方喪家之犬，如何能全而退，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底好好活著更重要。

    阮清隻好拉著謝遲的手，耐心著嗓子，“殿下，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我們這樣遠道而來，兵臨城下，難保東王都不軍民一心，上下一，同仇敵愾，到時候，兔子急了尚且咬人，狗急了也會跳牆。”

    謝遲也就隻聽得進去說的話。

    “阿阮說話就是好聽，那依你的意思呢？”

    阮清明眸雪亮，抬眼看他：“我這些日子盤點船上的庫存，無意中看到沈玉玦囤積了大量毒，他的船上有懂得用毒之人，想必是用來配置毒砂的。”

    謝遲睨了一眼，明白了的意思，“你可以嗎？”

    “小時候隨便看過我娘的幾本書，記住了一些。”

    阮清低下頭，靠近他肩頭，腦瓜兒輕輕一偏，用溫的嗓音道：

    “我們將毒砂裝飛火神，用烏對付烏，以雷霆之威震懾之，此其一。另，再派數名‘水鬼’潛城中，乘製造恐慌，擾其民心，此其二。”

    到時候，東王都便不攻自破，自己冰消瓦解了。

    謝遲垂眸看著，笑意繾綣：“毒婦。去吧，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

    阮清輕輕應了，低著頭，轉離開。

    謝遲分別丟給一旁的宇文洪烈和朱砂一個眼。

    朱砂轉去挑水好的人手。

    而宇文洪烈便帶了幾個通火的人，跟著阮清去了。

    阮清下了底倉，吩咐所有人用數層棉布蒙住口鼻，又各自專門戴了手套，才將沈玉玦存的毒一一打開。

    “按《火龍神陣法》中的記載：以狼火、艾、砒霜、雄黃、石黃、皂角、薑、蓼屑、椒、沙油，如法和合，填裝於飛火神的震天雷炮中。”

    阮清將擬好的配方，遞給宇文洪烈。

    宇文洪烈看了一眼，看不懂，隻吩咐底下的人，“按說的去辦。”

    阮清又擬了一張方子，“按《武經總要》中的方子，草烏、豆、狼毒、砒霜等，添加於雷火彈中，再以紅大炮出，投敵船，可升騰起劇烈濃煙。”

    宇文洪烈剛要接過方子，阮清又收了回來，“宇文將軍謹記，此法甚毒，每隻黑船一枚即可，若是毒煙太重，彌漫整個海灣，恐會累及海神號。”

    宇文洪烈一笑，搶過方子，看了一眼，上麵十數種毒，份量已經一一列明，隻需按方抓取即可。

    這都能記住？

    說不是專門學過害人本事的人，都沒人信。

    “嗬嗬，多毒都沒有嫂子毒。我已經領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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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部分容，部分參考《武經總要》、《火龍神陣法》、《大明水師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