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詠頤的眼神漸漸變了,「我說了,不要你的賠禮。」
誰又不懂呢,在他這個位置的男人,撒出去多錢,八位數九位數的,也只是一串帳面上的數字而已。他肯把私人時間花在你上,才是真正的用心。
沈時曄從侍者手上接過風,再抬眼時,語氣已不像剛才那麼溫和,「小姐,聰明的人不會拒絕男人的價碼,別急著拒絕我。」戴上淺草灰的羊皮手套,他極紳士地頷首一笑,「你大可以再想想,告辭。」
莊詠頤還能說什麼,只能大度得地送了他下樓。回到臺,再度向顧影時,目帶了十足的複雜和審視。
「Evelyn,我竟然不知道,你原來也認識Alex嗎?」
顧影臉上掛了一下午的微笑漸漸地消退。沈時曄為什麼故意揭穿,也許是一時起興為難,又也許是想看莊小姐為他吃醋,誰知道呢?無論如何,都沒有在莊詠頤面前解釋掩飾的必要了。
輕輕嗯一聲,就算是回答了問話。
莊詠頤沒說什麼,但眼神很意味深長。
駱詩曼橫一句,「剛才沒有來得及介紹,Evelyn是沈先生弟弟的朋友。」
「是麼?我都不知道Alex還有弟弟。」
駱詩曼微笑,「是沈先生的表弟,跟Evelyn一樣是做研究的,所以不怎麼出來見人。不過以後逢年過節的,莊小姐一定有機會認識他。」
莊詠頤點一點頭,目慢悠悠地落回顧影臉上,微啟紅,「原來還有這層關係,那以後一定要常在一起玩啊。」
*
潘師良在河邊接上沈時曄,自後視鏡中看他一眼,「你這樣敷衍rlene,夫人又要生氣。」
沈時曄垂眼摘了手套,「今天不是在蘇黎世嗎。」
意思是天高皇帝遠,管不到他。
潘師良好心提醒他,「蘇黎世回來也只用兩個鐘頭,你猜夫人忍不忍得住這口氣。」
「那就去東煜那裡避一避。」他眼裡有微不可察的煩躁一閃而過。
潘師良側目,「你們約在一起喝酒?還是談生意?」
沈時曄閉上眼睛養神,「今天休假,談什麼生意。」
潘師良:「……」
說來說去,爽了莊小姐的約,忤逆夫人的心意,還是為了喝酒。
聶東煜好酒,在世界各地都有酒莊,這個許多人都知道,不用提。而在外人眼裡,沈時曄是個對菸酒這類上癮質十分克制的男人,但私下裡,他對酒的嗜好實則常常令修養的老人家皺眉。
潘師良驅車上了公路,止不住地嘆氣,「但願你們以後的孩子,不會繼承到兩個空酒窖。」
沈時曄習慣聽他挖苦,沒給什麼反應。潘師良隔了一會兒,「哎」了一聲,「也不該這麼說。」
「新鮮,您也會檢討自己了?」
「我是想,阿煜爺還可能有孩子,你麼……」
沈時曄掀了掀眼皮,相當混帳,「好啊,那就更不用考慮要在我的酒窖里留下什麼產了。」
*
聶東煜在倫敦郊外的這一個酒莊改造自一座十八世紀的古堡,在幽深的樹林中。
冬天樹葉盡直說,不用套我的話。」
「如你所願,阿曄,我現在是作為西澤的大哥,代表聶家在和你談話。」
「你的意思是……」
「必要的時候,我必須維護西澤的心,以及家族利益。」聶東煜瞇了瞇眼,「尤其是……我剛剛得知,西澤要和訂婚了。既然會為聶家人,你就不能再染指。」
說完,他輕舒一口氣,等沈時曄消化好這條婚訊。
沒想到,沈時曄幾乎是不假思索,矢口否定,「不可能。」
聶東煜一怔,角慢慢微諷地半挑,「阿曄,你竟然也有要欺騙自己的一天。」
沈時曄目直視他,聲音平靜、毫無波瀾,「我很確定,是你弄錯了。」
「你怎麼確定?」
「因為我今天才見過。一個要訂婚的人,絕不是那種狀態。」
聶東煜「哈」一聲,「該是什麼狀態?容煥發?在我們家,幸福快樂的未婚夫婦,我還真沒見過幾對。」
沈時曄踱步走到酒架盡頭,背對著所有源,寒潭似的眼底沒有映出毫線。
今天是什麼狀態?
像一片薄紙,被更應該盡職盡責。收起文件,今天第一次有膽量直直看進了沈時曄的眼睛裡面去,笑臉端得很穩,「基金會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過聯名捐贈了,今天能見證二位的慷慨善舉,實在是我的榮幸。」
沈時曄低垂眼這件事,黎宛央甚至相當罕見地和沈振膺吵了一架。沈振膺的說辭當然是,這是作為繼承人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但是全香港沒有哪家的繼承人像沈時曄這樣苛求自己。
從心裡說,黎宛央始終不覺得兒子這個繼承人做得有多快樂。然而公事上沒有辦法改變,只能希他在私生活上能快樂一點。所以過去,無論對他那些眼花繚的生活多麼不滿意,諸如他一個月換兩個約會對象的傳聞傳到的耳朵里,也願意忍下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過了三十歲,特別是他正式到臺前接任之後,無論是公眾輿論、市還是家族,都要求他有一段正常穩定的婚姻形象。他自己不知道著急,只有日夜地心,滿世界地挑,希找到那麼一個姑娘,既有手腕和魄力做沈家的長媳,又能做他的知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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