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喪子之痛（1）

「蕭雨。」低低的聲音在大殿里忽然響起，盯著窗外枯葉發了一個下午呆的蕭雨有一瞬的茫然，站在後的小宮指了指皇上所在的方向，蕭雨趕回道：「奴婢在。」

「今晚傳膳清風殿。」燕弘添仍是低頭翻看著奏摺，低沉的音里不難聽出淡淡的愉悅。

蕭雨會心一笑，回道：「是。」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寂靜，只聽得屋外風吹落葉的沙沙聲和奏摺不時翻的聲音，蕭雨看了看天，輕聲提醒道：「皇上，快酉時了。」

「嗯。」將手中的奏摺批完，燕弘添起。好些日子沒去看他們了，按照青楓的脾，上不說，心裡怕是不舒服了，想到一會說不定還會給他擺臉，燕弘添沒來由的心很好。

寒冬已至，馬上要夜了，外面冷得很，蕭雨拿起外袍送到燕弘添側，高進快步走了進來，「皇上，單大人求見。」

燕弘添劍眉微微皺了皺，拿著外袍的手停頓了一會，復又坐下，回道：「宣。」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單嵐表嚴肅，眉宇間滿是憂，手裡握著一本冊子，燕弘添目掃過他手裡拿著的冊子，一邊喝著熱茶，一眼冷淡的問道：「有何事要奏？」

「關於……軍糧案。」說完，單嵐也不多說，將手中的冊子遞給高進，高進捧著冊子呈給燕弘添。

「夙統領已經清點了軍中糧房，清單均在此冊之中。案子中與林博康合謀的南方商旅，屬於西南屬地林家所有。一直做著販賣布匹、糧食的營生，他們的糧食多賣到災荒之地，或賣給邊陲小國，每年說有數百萬兩銀子賬，在南方算是頗有實力。」單嵐一邊說著，一邊細細觀察皇上的臉，隨著冊子的翻，燕弘添的臉上倒是沒有太大的表，只是盯著冊子的黑眸暗得深不見底。

「冊子留下，你先退下吧，明日早朝後，你和夙任再到書房來。」

「是。」單嵐心思迴轉，驚訝於皇上此刻竟不急於細問此事？那冊子上清楚記載著各個軍需糧倉糧食短的數量以及糧食品種的優劣況，經過盤點，很多糧草庫存數量都有短，甚至多數供給新伍士兵的米糧都是最劣等的陳年糙米，大多數士兵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有軍糧可吃已經很滿足了，自然不會計較米的好壞，若不是這次仔細盤查，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注意到。

夙任把這個冊子給他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他都氣得不輕，皇上居然沒有發難。這軍糧案，皇上授意他深挖，但是要挖到何種深度，他一時還猜不。

單嵐早早的告退了，燕弘添卻是久久的坐在案前未再起，常年在皇上邊伺候著，蕭雨和高進自然知道，皇上此刻心絕對不似他看起來這般平靜。眼看著天越來越暗，兩人對看一眼，卻沒人敢上前提醒。

燕弘添這一坐，竟坐了兩個多時辰，蕭雨端著已經來來回回熱過四五次的湯，著頭皮，走到案桌旁，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用些參湯吧。」

燕弘添黑眸微抬，冷冽的眼如刀一般鋒利，蕭雨嚇得抖了一下，托盤上的湯灑出來了一些，湯匙「哐當」一聲從碗邊到托盤上，清亮的聲音在靜靜的大殿里迴響，同時也將燕弘添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看到蕭雨已經驚得跪在地上，燕弘添有些惱的將手裡的冊子甩到了一邊，對著蕭雨低聲說道：「起來吧。」

一邊說著，他還拿起了托盤上的參湯喝了起來，蕭雨微微抬頭，看見燕弘添的臉如常，才起退到一旁。

喝著暖暖的參湯，燕弘添這才想起說過今晚要去清風殿用膳，抬眼看去，殿外早已漆黑一片，燕弘添劍眉再次蹙了起來。

蕭雨心思剔，看到皇上拿著湯碗看著門外皺眉，自然懂得他的心思，小聲說道：「早些時候奴婢已經到清風殿傳話，說皇上不過去用膳了。」

燕弘添低低的「嗯」了一聲，將碗里的湯一飲而盡，又要拿起那本小冊子。皇上已經在書房理朝政一整天了，再忙下去，又不知道是幾更天了，蕭雨想了想，說道：「不過……摯皇子好像得了熱病，下午請了王醫和林醫過去診治。」

果然蕭雨話音未落，燕弘添立刻回頭盯著問道：「如何？」

「並無大礙。」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亥時三刻。」

燕弘添忽然起，蕭雨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出門一般，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袍給他穿上。燕弘添理了理襟，大步出了書房。高進跟著燕弘添後，出去的時候對著蕭雨了拇指，蕭雨白了他一眼，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

又是夜，明澤習慣了夜晚當值，也喜歡夜晚當值，清靜。不過自從上次發現有黑人出沒以後，他便格外警覺，一點風吹草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就像現在，安靜的宮道上，黑暗中似有人疾步而來，明澤低呵一聲：「誰？」

來人卻不回話，明澤手緩緩握住了腰間的長劍，黑影漸漸走近，過來的好像是兩個人，明澤瞇眼看去，借著還算明亮的月，他終於看清，來人竟是……皇上？

已快三更天了，皇上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也沒讓人通傳。明澤心裡疑，卻並不多話，只是沉默的半跪在地上請安。

燕弘添對他的警覺很是滿意，只微微抬手，也沒說什麼，便進了清風殿。

冬夜太過寒冷，天也晚了，守夜的小太監坐在石階邊上，靠著欄桿避風，聽到院有腳步聲，抬眼看去，這一看，嚇得趕跪在地上，「皇……皇上！」一想到還沒告訴屋裡的人接駕，小太監又趕哆嗦著想去門。

「退下。」背後響起一聲沉冷的聲音，小太監回手，趕退到石階下去。

今晚守夜的是茯苓，昨夜查了一夜，白日又忙了一天，自己也很疲累，門外的小，也沒聽到，直到敲門聲響起，茯苓才驚醒。茯苓疑了一會，卻還是極快的開了門。

打開門一看，一黑袍立於門外的，正是當今皇上，茯苓不驚道：「皇……」燕弘添搖了搖頭，茯苓立刻噤聲。

屋只有花廳里點了一盞小油燈，線暗得很，茯苓趕點燈，再回頭看的時候，燕弘添已經進了室。

茯苓拿著油燈走到屏風旁邊，就看見皇上站在床沿，看著床上一大一小的影。茯苓想了想，終是沒有走進去，只將油燈放在屏風外的矮柜上，便悄悄退了出去。

床很寬很大，這母子倆卻的靠在一起，青楓睡在外面，側躺著，一隻手輕輕的搭在孩子的腳上，小傢伙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一張臉在外面，兩隻小手曲著放在臉旁邊，睡夢中頭也向著娘親的方向偏著。

燕弘添怔怔的盯著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心裡緩緩流淌過一暖流。在床沿邊坐下，燕弘添抬手輕輕了一下小傢伙的額頭，有些熱，溫度倒不算很高，只是他一路走來，手上太涼，剛才那一，床上的小人兒抖了一下，兩隻在前的小手也無意識的了。

看著那輕輕握拳頭的小手，燕弘添不想起現在還留在書房裡那張印著他的小手印和腳印的畫卷，心念一，便輕手輕腳的抓起一隻小手，放在手心上比較。他的一個小手掌竟還沒有自己的一個手指長，燕弘添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將那隻小手握在掌心，溫溫的，得不可思議。燕弘添沉浸在這種溫的悸中，小傢伙卻好像有些不耐煩了，睡夢中還了一下，燕弘添怕吵醒他，不得不鬆開手，幫他掖好被子，小傢伙小手又在空中揮舞了兩下，終於老實了，燕弘添竟有種鬆了一口氣的覺。

燕弘添低頭看向旁安睡的人，他來了有好一會了，卻毫無所覺，睡得很沉，暖暖的燭火映照下，的臉仍是不太好，眼底的青黑很扎眼，即使是睡著了，都能覺到一的疲憊。燕弘添輕輕將覆在臉上的髮撥到耳後，側睡著，臉上那兩道疤痕也直直的映眼中，平日里或怒或笑，燕弘添倒也不太在意臉這兩條疤痕，如今靜靜的睡著，那兩道疤痕就顯得格外的猙獰，破壞了青楓本該完傾城的臉。

瞪著那兩道礙眼的傷疤，他不嘆，這個人真的夠狠，對自己也絕不手，寧死也絕不會求饒，但是對著的姐妹，的兒子時，又有著萬種。他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讓他有些著迷，想將的拽在手裡。

茯苓以為皇上今晚會在這安歇，不想小半個時辰之後，皇上便出來了，茯苓趕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