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張長恭和雄伯南此類高手去單挑導致了豪強們能結山頭,倒不如說是豪強們的組織架構,天然導致了此類高手的低效能利用。
當然了,這一點就扯遠了,樊虎之前沒想到,現在也沒有去想。
但甭管他想不想,此時都得做出決斷來。
“我部四千眾留下,他們最銳、戰力最強,最適合最后一擊。”樊虎咬牙相對,卻又看向了樊豹。“但我不留下,老二你留下來指揮,其余所有人,老賈、張校尉,還有王副將,還有你部的兩千人,全都跟著我,一起去支援總管,看看能不能一舉突破敵眾!”
樊豹當即抗辯:“我去便是。”
“你去不足以讓總管心安,也不足以服眾。”樊虎當即呵斥。“又不是什麼生死大戰,去了就回不來了,好生在后面,看局勢做決斷!”
樊豹立即閉。
周圍人也都不再猶豫,而是齊聲應許……無論如何,樊將軍這一次,都盡量做到了對得起方方面面了。雖然留下了本部四千兵馬,但也的確是最適合的預備隊,此時更兼親自領軍向前,還有什麼可說的?
張行坐在將臺上,手里還剩最后一口餅,始終沒有咬下去,但很快,當他看到又一彪人馬閃過山腳后,前方尚未來得及匯報是哪一支部隊,卻已經不再猶豫,立即咬了下去,然后將餅子整個咽了下來。
;吃完餅,張大龍頭環顧四面,目從單通海上掃過,最后看向了李樞:“李公,你到底是什麼修為?”
李樞微微一怔,旋即醒悟,然后了,但最終還是言辭堅定:
“我是之前東征路上剛剛凝丹,與你們幾你們幾個仿佛。”
張行點點頭,魏道士和幾位心中有計較的頭領也面微。
無須多言,張行對這個答案持保留意見,但卻無法證偽,也不可能在此時證偽……而且李樞曉得他的心思,他也曉得李樞心思,甚至周圍人都曉得他們的意思。
很簡單,司馬正來了,白有思不得不與之兌子,這一重大變故直接影響了既定計劃中最重要一環,就是穿包抄的箭頭由誰來承擔的問題。
李樞是個好人選,但他本人有必要如此嗎?
這的確是個從此戰中繼續摳取功勛的好機會,而且是極大的功勛,但無論做到什麼地步,似乎都不足以讓李樞搖張行此戰指揮者的地位,與之形鮮明對比的在于,此去承擔穿箭頭任務,風險過于大了些。
很可能是眾矢之的,很可能要面對軍的番沖擊,而且是雙面夾擊,而且是不要命的拼命沖擊……真到了必要的時候,從軍的丹高手到下面的士卒都會拼命的來沖擊繞后者。
說白了,就是獲益無法跟風險相匹配。
所以,李樞不愿意去了。
這種小心思,跟對面暗地里發生的事沒什麼區別,人事、派系、山頭的糾紛始終貫穿著一切,看誰能忍住,維持住局面罷了。
“諸位,估計大家也看出來了,論戰力,咱們跟對面其實是不相上下。”得到答案后,張行本懶得計較這些,乃是環顧四面,從馬扎上起相對。“而咱們此戰若能勝,甭管外面顯出來是什麼以逸待勞,是什麼工事嚴整,是什麼地利計策,但本上就是大家誠團結,比對方更團結!”
李樞難得瞇了瞇眼睛。
魏玄定也意識到什麼,趕起,一時言,卻被張行抬手制止。
后者也繼續言道:“如今敵軍大部分已經彀,無所謂再計較包圍的多一點一點,卻不可再猶豫了,唯獨司馬正忽然來襲,思思不在,總要有人聚集銳,列陣先發繞后……徐大郎和王五郎在前線不用多講,牛達和尚懷志修為不足,單大郎本就是第三穿的主將,能當此任的,自然只有我與李公。而我與李公中,我更年輕,力更佳,我不去誰去?”
張行說的是真心話,即便是李樞有所瞞,也未必有他張三郎那滿肚子真氣存量來的直接,他本人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一開始司馬二龍到來后便有的決斷,白有思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此去,我只有一句話,就是希我走后大家繼續按照原計劃執行,不要被任何事搖,也不要擅自更改布置、擾指揮……只要堅決執行計劃,這一戰就是我們的。”說完,張行看向了閻慶。
后者會意,立即起呼喊:“請諸位護法和繞后部隊中調的執事,與龍頭的親衛一起集合,準備出發……莫忘了檢查甲胄、兵。”
早已經等候在這里的幫中銳和銳親衛紛紛起,往將臺下方而去……其中既有當日白騎士的那撥人,也有單通海麾下的修行者,這也是單通海為什麼是此番繞后部隊中一員的緣故,真給他到別,他是不放心的。
實際上,見到張行去意已決,而且干脆利索,李樞、單通海等人也不好再坐,紛紛起,像是相送,又像是來做觀察。
張行復又看向馬平兒與王雄誕:“你二人隨我來,你們來援的人中有修為的也一起跟來,其余部屬跟著賈越,第二出擊。”
王雄誕和馬平兒只是著氣頷首,他們自從抵達后便被戰場的規模所震,完全喪失了思索能力。
“我也隨龍頭去。”就在這時,賈越后的賈閏士忽然向前一步,再度請戰。
“好,你去將我的將旗收起來,記住路上不要打開,繞后功后再開。”張行看了看對方一眼,直接點頭。
然后,他復又低頭撿起來馬扎,并將驚龍劍抓在另一只手中,徑直轉走了下去。
魏玄定等人,只能立在已經不堪的將臺上,目送對方離去。
下午尚未過半,張行與一百余修行者、兩百親衛,全副甲胄,長短兵俱備,只是偃旗息鼓,然后順著預設道路,從西面的沼澤地里,借著蔥蔥郁郁的莊稼的掩護,進行第一波穿繞后包抄。
不過,剛走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不算是意外的小問題。
“龍頭,前面水太深了。”
親衛什長王七第一個來匯報。“路被淹了,一腳下去全是泥,要慢行一些,還要諸位跟一點,不要陷到路邊莊稼地里,更不要掉進魚塘。”
張行微微一怔,卻沒什麼好說的,之前黜龍軍只想著維持這片藏在莊稼地里的沼澤,所以非但不許本地農民放水,甚至還專門筑壩阻攔積水流失,而雨水這幾天斷斷續續也沒停過,如今導致積水過多,反過來影響繞后穿,倒是尋常。
其他人,也都只是按照前叮囑,只是悶頭艱難跋涉。
不過,踩著泥濘走了一陣子后,眼看著前方一片水汪,估計道旁便是塘,披著甲胄的張行還是微微皺眉,然后在這片水汪前停步,并拎著馬扎來問:“你們記得路嗎?”
“這當然,龍頭放心,俺們反復走過好多回了。”前面引路的親衛立即做答。
“那好。”張行出了驚龍劍,在雨中回頭來看。“現在向我靠攏,咱們提前結陣,踏冰而行!既防跌落塘,也好給后續兵馬指路。”
周圍軍士和那些幫中修行高手們只是一怔,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因為他們中很多人之前干過類似的事,當日在汴水畔,所謂白騎士便是如此。
至于其余人,有了仿效,自然也曉得該如何做。
區區三百余眾略匯集,就在路中結陣,然后張行一手依舊拎著那個馬扎,另一手卻倒持無鞘的驚龍劍泥水下的爛泥地上,然后便肆無忌憚,運行釋放真氣。
灰白的寒冰真氣順著奇經八脈,乃至于各,肆意溢出,四下漫延,一部分向周邊卷去,另一部分則是沿著張行手中驚龍劍涌向滿是泥水的地面。
時值盛夏,雨水雖多,依然暑氣人,寒冰真氣與雨水和暑氣相,遠遠去,仿佛瞬間騰起許多霧氣,就好像一個月前的汴水畔一樣,大約遮蔽住了中小部隊的形。
但很快,天上的云層似乎是應到了什麼,雨水陡然急促起來,大滴大滴的雨滴落下,迅速消解了白霧。
與此同時,可能大量的真氣沿著驚龍劍往這片水澤中流失,也可能只是腳下有些,張行形莫名一晃,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前方水澤也開始迅速開始冰凍、凝結起來。
隨即,他毫不猶豫,踩著并不是很牢固,甚至還算是冰渣與泥水混合的冰面走了上去。
走了數步而已,張行便明顯覺到,后的這批銳里,許多有修為的部眾也都釋放出了真氣,真氣相通聯結,形了一個宛若會呼吸的整,而呼吸的幅度、頻率,又似乎跟自己的心臟跳,一。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但這個時候,本來不及多想,張行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自己道中列陣功。然后其人毫不猶豫,一手拎著馬扎,一手倒持驚龍劍拖地,在急促的雨水中列陣踏冰前行。
不是沒人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實際上,幾乎是同一時刻,相隔不遠的戰場上,就有很多修行者察覺到了一微妙的真氣變化,修為越高,越是清晰。
但是,且不說其他人如何,只說軍中的張須果和魚白枚,包括樊虎,三人幾乎是同時駐馬四,卻又因為雨水淋漓,莊稼集,外加距離太遠,本看不到到底是哪里發生了什麼。
半空中,司馬正、白有思、張長恭、雄伯南,四人更是面齊變,但眼凡胎如他們,同樣不可能立即找到事的發生地。只能不約而同,默契的放棄了之前猛殺猛打的套路,開始留有余地的一起下降,往戰場核心地帶轉移、觀察。
一刻鐘后,列陣而行的張行從水澤中按照既定路線走了出來,率領黜龍軍最華的一支小部隊來到軍后軍的側翼。
正當面的,赫然是一個中間掛著“賈”字旗的軍軍陣。
雨水將雙方的甲胄沖刷的閃亮,下午時分,視野也還算清晰,雙方之間毫無阻礙。
張行看了眼側面發白的賈閏士,從地上出驚龍劍,向前一指,復又放聲來言,下令如常:“舉起旗幟,全軍隨我前行,往前方戰場中央立定落陣。”
紅底的“黜”字旗被高高舉起,原本以為因為雨水緣故,會結一團,但不料陣中真氣彌漫之中,旗幟居然被一層真氣裹住,雖不能迎風招展搖晃,卻足以展形。
在周圍親衛的提醒下,賈務愕然看向了西面側翼陡然出現的旗幟,居然愣在當場。
而下一刻,殺聲自軍后半段涌起,路上便結陣功的這支堪稱華的黜龍軍在張行帶領下,直直向前沖撞過去,眾人長兵短刃,簇擁著大旗,力向前。
從空中來看,宛如一柄巨大的匕首,勢不可擋,刺軍肋后腰,而當面的軍大陣則如被切開的一般一分為二,本無法組織起有效抵抗。
實際上,賈務也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和本部本無法有效阻擋這宛若一的強大部隊。
非只如此,眼看著“那柄匕首”在那面旗幟的引導下朝著自己刺來,周圍部隊一分為二的往兩側逃竄時,莫名心慌的賈務鬼使神差一般,居然往北面,也就是后方轉向而去。
好消息是,“那柄匕首”來到之前賈務所立的這塊預設戰場中央部分,卻不再追擊,這讓賈郡丞稍微了一口氣;壞消息是,這支明顯來自于黜龍軍的繞后銳來到戰場中央后,就勢立定,堂皇分割戰場,并與南面工事的黜龍軍大隊一起,將包括張須果、樊虎、魚白枚在的最一萬七八千眾給堵在了中間。
最簡單、最直接、最沒有技含量,但也效果最顯著一個繞后穿的小計策,目前為止,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