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上樓,進最靠西的一扇門。
這里是茶室,幾架多寶閣上擺著各種茶和茶罐,屋里彌漫著濃郁的茶香。
窗外一張大案,大案后坐著一位老者。
老者六十幾歲,穿著石青直裰,頭發灰白,神矍鑠,眉眼含著笑意,十分親切和善……
的確是老狐貍的面相。
荀香在北泉村時就經常聽陶翁夫婦罵他“老狐貍”,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
孫與慕笑道,“香香,這是我祖父。祖父,這是香香郡主。”
孫侯爺起拱手笑道,“香香郡主,老頭子多年前就聽說你的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見。”
荀香也曲膝笑道,“孫侯爺好。”
幾人坐下,孫與慕親自給孫大夫人和荀香倒上茶。
孫侯爺從大案屜里拿出一條項鏈,他手指拎著紅繩,紫墜子垂在空中。
正是飛飛刁給荀香,荀香又讓人還給孫與慕的紫玉項鏈。
孫侯爺說道,“這條項鏈不是我給與慕的那條。”
荀香一愣,條件反地辯解道,“飛飛一把這條項鏈叼回來,我就讓丫頭還回去了,我沒有換。”
孫與慕忙說道,“我們不是懷疑香香郡主。這條項鏈也是我家的,只不過不是祖父給我的那條,而是我爹的那條。之前我沒注意,昨天我娘看到才發現。”
荀香驚悚地看著他。
孫大夫人又道,“是的,這條項鏈是我家老爺的沒錯。墜子上的紅繩看著一樣,其實有細微差別。老爺那條是我親手打的,打結是心形,而另一條是球形。”
孫與慕起把項鏈拿過來給孫大夫人,孫大夫人指著打結跟荀香解釋。
打結果真是心形,要仔細看才能發現。
孫侯爺說道,“我們不是懷疑香香郡主換了項鏈,而是懷疑臨章的死不簡單。九年前,他在湘西山上掉下懸崖,連尸首都沒找到。
“而九年之后,他上的項鏈突然出現在了京城。我們懷疑,有可能是害他的人帶了回來,也有可能他本沒有死……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這條項鏈和與慕的項鏈怎麼會被飛飛換了。郡主,飛飛在離開我家以后,回公主府之前,會去哪里?”
孫與慕父親的名孫臨章。
孫大夫人眼里溢出眼淚,搖頭道,“老爺不會死,一定是他回來了。可他為什麼不回家呢?”
孫家三個人都齊齊看向荀香。
荀香也是吃驚不已,太不可思議了。
說道,“除了公主府外,飛飛在京城最去四個地方。一個是你們府上,一個是丁府,還有邱府,普寺……哦,還有一個地方,就是玄。”
孫侯爺的目一,“玄,是明遠大師閉關修行的玄?”
荀香道,“嗯,是那個玄。”
孫侯爺和孫與慕對視一眼。這條項鏈不可能出現在丁府。丁家人之前在膠東,是鐵匠,不可能與孫臨章有集。
;也不可能在普寺。飛飛去普寺只找明遠大師和弘一小師父,明遠大師目前在玄閉關,小小的弘一不可能與孫臨章有集。
邱府值得懷疑,祖孫兩代都是金吾衛。但八年前,邱之還在國子監讀書,他祖父早死了……
那麼,與孫臨章有集的人應該是明遠大師,飛飛換項鏈的地方肯定是“玄”。
孫與慕喃喃說道,“明遠大師不僅佛法深,還醫高明,說不定……”
我爹還活著。
他目灼灼地看向荀香。他不敢說最后那幾個字,怕希越大失越大,想從荀香得到確切答案。
孫侯爺也充滿希地看著荀香。明遠大師加進來,說明兒子真有可能活著,哪怕沒活著明遠大師也發現了什麼……
他說道,“都說明遠大師與香香郡主頗深,郡主是否知道?”
孫大夫人都流淚了,殷殷看著荀香。
荀香想起明遠大師和小和尚曾經的話。
明遠大師說他用一條葫蘆參救了一個該救之人,還與天下蒼生聯系在一起。小和尚說他師父救了一個活死人,但記憶缺失……
難不明遠大師救的是孫與慕的父親孫臨章,為了保把他帶去玄治療,治病時把項鏈取下,被前去玄玩耍的飛飛換了過來?
這應該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測。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由于飛飛的貪玩,居然提前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意想不到的原因。但不管什麼原因,項鏈互換都與“玄”不了干系。
荀香想了想,覺得這個懷疑目前不能直說。即使老和尚救的人真是孫臨章,孫臨章的被害也充滿了謀,他上定有什麼關乎天下蒼生的。
在他恢復記憶前,老和尚不愿意這件事傳出去,自己也就不能快地說出去……
而且,老和尚救的人是孫臨章,也只是的懷疑。
荀香看了一眼前面花架上還未開花的水仙,斟酌著措辭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條項鏈為何被換,真的。雖說我同明遠大師比較悉,但他口風非常,俗界事一概不說不管,說天機不可泄。
“我覺得,無論孫大人此時活著還是沒活著,這條項鏈現世于你們來說都是好事,說明真相快揭開了。有時候沉默是金,靜待花開才是最好的做法。”
孫大夫人失不已,著手中的帕子求道,“為何要等啊?郡主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我們不會說出去。”
孫侯爺覺得,明遠大師肯定給荀香了一點訊息,但荀香不好明說,還暗示自己不要輕舉妄。用“花開”暗示,即是充滿生機,活著的可能最大。
這就夠了。
孫侯爺眼眶發熱,強下心澎湃,抱拳說道,“謝郡主提醒。慚愧,老頭子活了這般年紀還穩不住。”
荀香說道,“孫侯爺過謙了。我從小就聽陶翁和陶老太太說孫侯爺睿智,來京后又聽皇外祖父多次夸贊孫侯爺足智多謀。在局中難自醒,關乎至親,誰又能做到心平氣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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