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不敢問來人  《蟲兒飛》的鈴聲裡，即將沒地平線的落日像是一顆鹹鴨蛋黃，整片天際則像是包裹著這顆蛋黃的蛋白。

  在很小的時候，林雙家的經濟條件一度十分拮據，拮據到鹹鴨蛋都是稀罕件。

  他曾經在晚晚家那個屁很大的背投電視上，看到過一種滋滋冒油的鹹鴨蛋廣告。

  小小的林雙站在電視機前，比看走秀節目和數碼寶貝都神，對著那副畫面使勁兒咽著口水，聲音響亮到旁邊的小菡妹妹都能聽見，問他看到了什麽好吃的。

  “是看起來就特別好吃的鴨蛋，小菡，還在冒油呢。”

  “雙哥哥真的不是在看漂亮姐姐走貓步嗎？”

  “漂亮姐姐又不能吃。”

  “晚姐姐說你經常看漂亮姐姐走貓步。”

  “別聽胡說！我沒有！”

  ——事到如今，其實林雙也有些搞不明白，那枚鹹鴨蛋究竟是他夢到過的，還是真的在電視上看到過呢。

  有一種說法是，年時期憾得不到的東西，很容易為人生此後的執念。

  家裡條件變好之後，林雙經常央求父母帶回來各種鹹鴨蛋，也自己買過很多。

  但直到他終於吃膩終於對鹹鴨蛋失去所有興趣，他也沒有吃到能滿足他想象的味。

  “好鹹……”

  林雙把在小學門口小賣部買來的鹹鴨蛋，和著臭豆腐一起吃了下去。

  這東西果然還是不能空口吃。

  菡有些好笑的替他分擔了一半，“雙哥哥這是在回憶年嘛，你小時候好喜歡吃這種鹹鴨蛋的，我也被你喂了好多啊~”

  林雙試著問道，“小菡，你還記得小時候電視上，有一種鹹鴨蛋的廣告嗎……”

  小菡仰起臉蛋兒回憶了一會兒，“有些印象呢，唔，好像是那種走秀節目休息的時間打的廣告。”

  “……這種事還是忘掉吧！”

  “晚姐姐還生氣了，讓我幫忙揍你不準你看。”

  “記得好清楚啊！”

  “哼哼~”

  菡帶著點小得意的左右晃悠著子，“關於雙哥哥的所有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哦。”

  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所以雙哥哥有沒有找到跟那個廣告裡一樣好吃的鹹鴨蛋呀？”

  小學校園裡，循環播放了不知道多遍的《蟲兒飛》終於停了下來，天邊的那顆鹹蛋黃也最終被華燈初上的夜幕給吃掉了。

  林雙用紙巾了小菡的角，輕輕笑了起來。

  “我找到了呢……”

  ……

  “啊~忘記給臭豆腐拍張照，饞一下晚姐姐啦。”

  “明天回去的時候給打包幾份搟麵皮吧，臭豆腐可沒辦法打包吧。”

  林雙稍微有些苦惱，“說起來，我們江都的特產是什麽啊，想帶點特產給大家都不知道帶什麽。”

  菡笑嘻嘻的把兩隻手搭一朵花的形狀，捧著林雙的下。

  “說到江都特產，果然要數我最帥氣最喜歡的雙哥哥呀~”

  湊過來“啵~”了他一口，“不過這份特產小菡我就收下啦，不能送給們啦。”

  回家的路上，菡和林雙的興致都很高昂，把眼的一切，一磚一瓦，一店一鋪都和腦海中的記憶拚組合起來，更新著對於家鄉的印象。

  再下次回來，又會有大不同吧。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時過境遷，非人亦非……但心底裡的記憶總還在那裡珍藏著，不會褪，不會忘卻。  離小時候長玩耍的大院兒越來越近的時候，兩人的聲音卻變得越來越小。

  菡甚至又藏在了林雙後，兩隻小手搭著他的肩膀推著他前進。

  踮著腳尖，從他的肩頭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總覺得要是遇到了認識的人會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啊……”

  “其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莫名的到害怕啊！”

  近鄉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麽久沒回來，大院兒的變化很大，口新裝了柵欄，一排排紅磚房都刷了，砂石路也做了水泥化。

  唯一沒什麽變化的，大概就是那棵院子中間的大楊樹。

  正是晚飯的時間，樹下倒是沒有老人坐著聊天，有月從茂盛的枝椏間下來，落在石桌上，映照著石刻的楚河漢界。

  小時候，他和父親經常在這張石刻的棋盤上下象棋。

  林雙去了棋盤上的落葉，在棋盤前站定了一陣，又張開手，試著抱了抱大楊樹那壯的樹乾。

  “那時候……總覺得長大之後就能抱得住這棵樹，但現在還是遠遠不夠呢。”

  “有小菡在呢，雙哥哥。”

  菡和他一起，兩人一起合抱住了這顆大楊樹。

  “小時候加上晚姐姐三個人都抱不住呢……我們都好好的長大了啊，雙哥哥。”

  一陣晚風吹來，滿樹枝葉搖曳著發出“簌簌”的聲響，仿佛在輕聲細語些什麽。

  又在樹下坐了一會兒，直到廣場舞的音樂響起，林雙終於帶著小菡上了樓，用鑰匙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往日之扉。

  滿是鏽痕的老舊防盜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響，有些刺耳的在樓道裡徘徊。

  林雙和菡對視了一眼，一齊對著空空的房子，輕聲開口。

  “我回來啦。”

  小時候從學校放學或者在外面瘋玩結束回到家……總是習慣說出這麽一句呢。

  後面經常還要接上，“爸媽，今天又做了什麽好吃的啦？”

  然而現在……回應他們的，只有撲面而來的灰塵。

  這是一套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房子，卻生生的劃出了三室一廳。

  很局促，但也很溫馨。

  客廳裡擺了兩張老沙發，以及一口燒煤球的爐子，有鐵皮煙囪連接到門外。

  木質的立櫃上擺著一隻雕著凰的擺鍾，如今已經停止了擺。

  菡手撥了一下鍾擺，一陣兩人都很悉的“哢噠哢噠”的聲響馬上傳了出來。

  似乎停滯的時間又恢復了流轉。

  林雙放下了行李箱，“那麽，現在就開始大掃除吧。”

  菡打開臥室的門看了一眼，“臥室裡落灰倒是不多。”

  林雙把床板拉了起來，下面收納著疊放整齊的被褥，冒出一樟腦丸的味道。

  “這些床單被子，不曬一曬的話應該不能用的吧？”

  菡拍了拍行李箱，一副蓄謀已久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所以我都帶來了呀~”

  “……我說行李箱怎麽這麽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