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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無力抵抗胞妹的決議,於是一行人馬趁天還沒全黑,四下又無人，趕下了道，或牽馬或抬車,一腳高一腳低的踩在壑縱橫的堅大地上,並在天黑前找到一角落安營紮寨。Google搜索當夜眾人不敢生火,只好以泉水乾糧充飢,好在此時天氣不冷不熱,便是不生篝火也不會難抵寒意,有條氈絨毯子裹著就夠過夜了。  本章節來源於ѕᴛo𝟝𝟝.ᴄoм

  商又讓侍衛府兵們班放哨戒備,命武婢放染香料，以驅趕蚊蟲鼠蟻,如此直至天明。宮在黑夜中看著胞妹冷靜的諸般吩咐，忽道：「這些都是霍不疑教你的嗎」蕭夫人肯定沒教，程老爹沒功夫教,那麼只剩下那人了。

  商形一凝,沒有回頭：「就不能是我自己看書學的麼。」

  夜風輕哨著掠過空曠的原野，寂靜清冷。除了值守的侍衛,眾人皆已歇下,毫無睡意的商獨自抱膝坐在帳前,天幕蒙了一層白茫茫的夜霧，星月不見，只有深夜的寒氣悄無聲息的襲至周遭忽然想起了他。

  行軍在外之時，夜深靜謐之際,他是否也曾這樣於帳外仰天幕。;

  漠北的寒夜滴水冰，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可帶夠了寒，當初他離去匆忙，給他做的手套護膝不知有沒有帶去，多半是沒帶去了，不然他手背上也不會生了凍瘡

  商一夜無眠，待天際浮現第一抹淺藍，立刻讓兩名斥候出的輕騎去打聽消息，同時命人埋鍋造飯，讓大家飽食一頓熱食。飯湯熱，宮著懶腰從帳篷里爬出來時，看見胞妹連飯也顧不得好好吃，正聚會神的對著一張地圖反覆查看。

  不久，兩名輕騎趕回，忙問形。

  其中一名略年輕些的輕騎上氣不接下氣，另一名肅答道：「回稟公子，那條峽道果然不妥。我們先去酒肆打聽，老掌柜說昨日本無往南的客商，誰知我們離開後，來了一群要去南邊探親的人家。於是我們立刻快馬追趕，峽道前幾里尚有車轍馬蹄和腳印，然而峽道過半再不見任何痕跡。」

  這時那位年輕些的騎士勻了氣：「酒肆老掌柜明明說過，那戶人家拖家帶口足有二十多人，四五輛車，於傍晚時分經過那峽道，怎會走到一半就憑空消失了呢。於是我倆又回去搜尋，果然發覺其中一段峽道約有跡，卻被人用黃沙覆蓋。我倆又往前走了一段，發覺山腳下一泥土似是新掘的，於是挖開一看公子，竟是好些首」;

  宮差點倒翻手中的粥碗：「真有這種事」

  「莫非是圖財」商問。

  年長些的騎士道：「屬下看不像，雖只匆匆一瞥，但屬下看見幾名婦人手腕上尚有銀鐲，嗯一名襁褓中的兒的金腳鐲也還在。」說到最後幾個字，他也是不忍。

  商神冷了下來，宮抖著竹箸追問：「興許是尋仇」

  「也不像，所有人的頭顱都在。」年輕騎士道。

  商點點頭時人復仇的標準流程，總要割下首級告某人某事的，當年何昭君就是這麼作的，有功夫埋掩蓋痕跡，總不會沒時間割頭吧。

  「既不是圖財，也不為尋仇，看來是別有圖謀了。」冷冷道。

  宮放下碗筷，著急道：「嫋嫋，看來外頭的確有一夥歹徒，只是不知沖誰來的，我們還是趕回曲夫人那裡吧。」

  商沉片刻，再問那兩騎士：「依你們看來，這夥人有多。」

  宮心頭一跳，百發百中的預到胞妹又要搞事。;

  預估敵人數量是斥候的看家本事，那位年長些的騎士道：「從被掩蓋的打鬥痕跡來看，人數約有兩百左右，以常估計，至多四五百。」一般會留三分之一的人馬押後，最多一半。

  商贊同：「不錯，我也覺得最多五六百，再多也不能夠了。梁州牧治下的郡縣太守們不至於疏忽到放近千賊人而不知。」尤其是在如此時局，諸位太守怕自己治下鬧出事來，想必加倍管控兵械武裝。

  宮在旁聽的雲霧茫茫，眼睜睜看著胞妹將四名侍衛首領以及另兩位細作出的程府家丁召至帳中，如此這般的吩咐一番。

  「我只盼此番舉不會太托大。」兩手按在地圖上，沉沉嘆息。

  一名首領抱拳道：「公子不必擔憂，殘殺無辜百姓者，死有餘辜，別說有公子的吩咐，我們兄弟平日裡看見了，也是要手的」

  其餘幾人紛紛應和，然後領命而去。

  待人走乾淨後，宮猛的起，低吼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商眼睛沒離開地圖：「我要替天行道。」;

  「你別胡鬧了」

  商看向胞兄：「我讓人假作去那岔口酒肆採買飲食，並傳出風聲已知昨夜峽道有路人被截殺，幸虧昨日下午我不適，在附近曠野紮營歇息，這才逃過一劫。如今害怕之餘已決定原路返回，去最近的安國郡太守那兒避一避。回程路上除了之前路過的那片花草茂盛的谷地，再無可歇息之，因我不好，行路緩慢，不得不採買許多東西。」

  「你想引蛇上鉤你瘋了吧，人家預謀不軌，我們躲還來不及，你倒要上趕著上去你這樣膽大包天，待我告訴阿父阿母，看他們不打你」宮額頭青筋猛跳，「你老病又犯了該膽大時步步遲疑，該小心時打架拆橋肆意妄為，真是不知你是哪輩子修來的冤孽」

  發完脾氣，他又聲勸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說不定人家本不是沖你來的呢。」

  商目平靜：「若不是沖我來的，聽見我放出去的風聲也不會有靜。若真是沖我來的哼，一旦我回到太守的治所甚至曲夫人，他們必不敢追擊，是以非得在我回去前截住我不可。」;

  「那不是正好等我們回去了，再慢慢捉拿這幫混蛋不好麼」

  「等我們回去，他們固然抓不住我了，我也抓不住他們了我至今尚不知這幫人是何來歷，如何捉拿」商聲音如錚，「那些無辜百姓可是因我而死的，不能白死」

  宮沉默了。

  商從行囊中找出一方小木匣，雙手端至宮面前：「這裡面有臨行前阿母給我的派，還有萋萋阿姊贈我的萬家印信，請三兄領幾名侍衛快馬去安國郡治所安國郡太守是萬伯父的多年好友，曾來家中赴宴，為人豪邁爽直，三兄請他發兵來支援，他必肯答應的。」

  看見兄長滿臉的不同意，笑道：「如今時局不穩，若是尋常侍衛去報信求救，郡太守怕被人調虎離山，興許會遲疑，是以非得三兄親自去不可。從這裡到治所，快馬加鞭也要三個時辰，郡太守發兵至谷底說得兩個時辰。」

  「三兄知道我的脾氣，自小的倔強混帳，無藥可救。如今我心意已定，三兄怎麼說都沒用了，還不如快些去搬救兵，興許能在我與對頭面前趕到。」;

  宮看著那張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秀麗面龐，許久許久，他心中油然一無力，長嘆一聲：「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目送四匹快馬揚起塵土，程宮與三名侍衛疾馳而去，商旋即開始行。

  先派一行人去那峽道掘，同時將輜重行囊以及沒有武力的婢僕婦盡數留在原地，其餘人攜帶兵械以及商事先準備好的東西，輕裝快馬趕路，沿路順便向農家購買稻草木板，至日上三竿時眾人終於趕至那片花草茂盛的谷地。

  說是谷地，其實只有東西兩側分別有一片低緩的山坡，南北各有一條可供三四車並行的道路，四周山壁還有涓涓細泉緩緩漫下，順著開鑿好的淺淺水流向外面的農田水渠。

  商立刻分派人手，一撥人埋鍋造飯，一撥人在商指定之手腳，一撥人在谷底正中搭建一座特殊的簡易茅草亭，等一切布置完畢，眾人坐下來飽食一頓午飯，這時終於有人問了「公子，我等究竟要打什麼人」

  此時風氣，講究的是士為知己者死，哪怕換老闆也該好聚好散，保持禮節，絕不能事到臨頭，一看前方兵強勢大就撂挑子說老子不幹了。;

  尤其這回，商的人馬不是跟跟隨程始多年的老部曲，就是悉心訓練的銳，稱得上都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嚴格來說，商讓他們打哪兒就打哪兒，掉腦袋也沒二話。

  不過嘛，士氣還是該振一下比較好這時之前被派去掘的人馬回來了，用四五輛平板車帶回了那些枉死的百姓首。

  商將人聚集起來，站到高，提氣高聲道：「此次出行，我原以為風平浪靜，好吃好喝，等辦完宣太后的意願，還能去荊揚兩地看看那吳儂水鄉的小姑子」

  眾人大笑。

  「如今看來，這番好事怕要耽擱了。」商加重發音，「有人要殺我難道我引頸就戮麼」

  「自然不能」眾人大喊。

  「適才有人問我，既然有人殺我，躲開不就完了麼做什麼非要頂回去。」商朝一旁地上的首一指，「不怕告訴諸位，我為的不是自己，為的是他們」

  眾人目齊齊去。

  商拿出一片竹簡，沉聲道：「這是從首上尋來的家書，他們原是荊州人士，後來分出一支來豫州落戶。這回荊州的老祖宗要過八十大壽，又逢上叔伯家的兒要出嫁，他們思親切，索闔家出門去探親，將壽酒喜酒一道喝了。誰知天地無眼，全家卻遭橫死，大家看看」;

  平板車上的首跡斑斑，老弱婦孺全都有，程府老兵還好，宣太后託付的衛士們基本沒離開過都城，何曾見過這等場面，瞬時眼眶潤，更有年些的，看見木板車上還有小姑娘和的首，不落淚。

  「都是人生父母養，都有骨至親，就因為一夥該遭天打雷劈的禽，如今喜事變喪事，等消息傳過去，他們家人該何等悲痛絕」

  這下連老兵都凝重了臉，其餘人或哭泣或咬牙，紛紛喊道

  「殺滅這伙禽」

  「宰了這群畜生不如的東西」

  「絕不放過他們」

  符登站在商後，一邊抹淚一邊想：阿母真有眼，當年在鄉野小屋時，就一眼看出小公子是很好很好的。

  水版的戰前員結束，商獨自坐在茅亭中，其餘人按照排布好的方位靜靜等待。

  未時三刻，日影西斜，谷底南面的通道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沉沉的震通過空氣和土壤擊打在眾人的耳鼓上，四名侍衛首領立刻暗中發下號令。;

  臨近谷口，馬蹄聲放緩了速度，此時眾人眼前湧一大片刀槍在手的蒙面騎士是眼前這些，已經有四百多人了，加上後面在谷口陣的，怕是有五六百之眾。

  商騎在馬上，高聲道：「故人在此，尊駕何不現一見」

  蒙面騎隊從中間分開，一名隨有四名武婢的騎裝郎緩緩從人群騎出，看見商邊這點人，輕蔑一笑，姿態優雅的摘下的帷帽給一旁的婢：「吾聞汝意，特來相會，商君何不上前相見」

  商看見那張悉的面孔，微微一笑：「我猜到是你，不過不敢認定。」

  駱濟通慢條斯理的著手中馬鞭：「為何不敢認定」

  「我仇家太多了，難以認定。」

  駱濟通一笑：「你一個小子怎會有許多仇家呢，莫不是你素日為人太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