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年獨自一人走出宮來,匆忙得連便服也沒有換,所幸平日里的穿著一向素雅,如今出了宮也不會顯得過于浮夸。但這一素袍已經不慎沾染了不塵土。
楚衍快步穿行在街道巷子中,平日里那一貫清冷的眼神如今皆是慌,他扶著墻壁微微氣,蒼白的額頭上蓋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咳咳……咳……”
口忽然一陣絞痛,他抬手捂著口,五指微屈,縱然如此還是無法緩解心口的疼痛——
剛才走得匆忙,忘了今夜不能出東華殿才對……
蠶發作的時間如今已經穩定在三日左右,每每到第三日,他都會提前將自己鎖在東華殿的偏殿中,封了自己的啞,任憑如何痛苦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來。
這樣,就沒人會發現他的異樣。
然而如今卻在大街上發作了,楚衍虛弱地力跪在地上,緩緩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放能讓他意識清明幾分。
若是看得仔細,還能發現年的手臂上深深淺淺,全部都是一痕一痕的刀疤,除了刻著一只丑不拉幾的小兔子的那塊地方是干凈完好的以外,其他的地方已經不樣子。
他的恢復得比常人要快很多,即使在手上劃了那麼多的傷,留下的疤痕也不多,全都是最近的新疤。
墨吾道閉關前給了他一瓶丹藥,并且告訴他,若是蠶發作之時服下便可以抑制住的躁,免萬蟻啃噬之苦。
之后的每個月,都會有司命的人送過來,以魂散解藥的名義來掩人耳目,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的是魂散。
但是自從知道蠶發作起來除了疼痛難忍以外,并不會要了他的命,楚衍便將丹藥全部存了起來——
墨吾道既然能在他中下蠶,就必然不可能如此好心地將其抑制的丹藥給他。
這瓶丹藥,必然有問題。
楚衍的心中一直這麼想著,卻翻遍了醫書,問了許多醫高明的大夫,也沒有人能夠將這丹藥的分復刻出來。
直到有一日……
他發作之時失音闖了進來,不忍心看他那副痛苦絕的樣子,趁他意識瀕臨崩潰之際將丹藥送他的口中……
正如他所想,服下那藥以后,雖然上的疼痛會立刻緩解,意識也會逐漸聚攏,但這也會使得下一次發作得更加兇猛。
蠶發作起來會讓他在失去理智的邊緣,其程度一點一點,一分一毫地遞增。如今過了八年,他的蠶已經到了發作之時不能出東華殿,只能將自己一個人鎖住的程度了。
可是今夜……
楚衍抖著從懷里掏出那瓶瓷瓶,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一滴又一滴的冷汗沿著他蒼白清瘦的廓劃下,落在瓷瓶上——
“扶冉……”
小丫頭不見蹤影,今夜,他不能浪費時間在這里。
年蒼白的指尖慢慢打開瓷瓶……
;*
天爻閣。
四面依舊是冰冷的石壁,泛著冷冽的芒,墻壁上懸掛著一盞盞壁燈,使得整個暗室有了一點溫度。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偌大的天爻閣要布置這個樣子,讓人進來就有一種步曹地府的覺……
而座上那位,此時更像是小閻王。
“小閣主,天爻令已經發布下去了,應該很快會有消息的。”
下屬如今畢恭畢敬地俯跪在此人面前,還記得八年前,眼前這位年不過八九歲罷了,如今一晃眼時間過去,他高猛地竄了上來,氣勢也變得更加冷冽,連靠近他都能覺到一冰冷的氣場,周圍的空氣也不自覺冷了幾度。
“應該?”
座上的年緩緩地睜開眼,那一雙深邃的黑眸在銀的面的襯托下帶了幾分涼薄,聲音更是著濃濃的不悅。
關于這件事,他不想聽到“應該”這個詞。
“小,小閣主……”
“沒有應該,一天,必須把人找出來。”
他慢慢從石座上站起,一修的黑袍勾勒著他頎長的形,腰細長,若是忽略那一沉的氣息,還能從他上看出那麼幾分年的英氣。
“是……”
下屬行了禮以后皺著眉退了出去,心中哀怨連連,這麼晚了,縱然是天爻閣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找到一個突然消失得毫無蹤跡的人。
那位黑袍年摁了摁眉心,正要轉離開,又一位下人急匆匆地進來了——
“小閣主,小閣主!”
年不耐煩轉過來,黑眸中約約出一紅,如果他們能離得近一點,就能發現年修長的手正控制不住地抖著。
“說。”
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外面來了個男人,說要見閣主。”
“呵,他想見就見?天爻閣的規矩,需要我來教你嗎?”
年冷嗤一聲,面沒有遮蓋住的半張臉上,薄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
“但是……但他說,他是相清府的人,此番前來,平秤定會讓您滿意。”
天爻閣有規矩,想要讓天爻閣替你辦事,要麼是閣主的命令,要麼是手中持有天爻令,剩下的,也是最多人用的方法。
那就是以來抵,這個“”范圍寬泛,可以是金銀珠寶,也可以是斷臂殘肢,人命也包含在。
這個“”便做平秤,只要你給得起,天爻閣必然替你辦事。
相清府的人……
年聽到這個詞眼神略微變了變,他重新坐回石座上,微微吸了口涼氣,仿佛在極力克制著什麼一般。
“讓他進來。”
“是!”
下屬連忙退下,立刻就將那個男人帶了上來。
來的人自然是阿弄。
魁梧又彪悍的男人肩上魯地扛著一個,看不清臉,但是當年眼神及到的那一刻,雙眸開始漫上可怖的赤紅。
他骨節分明的手不控制地抖著,地握著石座。
“你便是閣主?”
阿弄氣焰囂張地站在年面前,對眼前這個不過到自己肩膀罷了的頭小子很是不屑——
“我有大買賣,讓閣主來跟我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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