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趕到方老太家時， 全村的老太太都來了， 還有幾個孩子躲在院外探頭探腦地看，表十分驚恐。

“呀！小林來了！快快， 別堵在門口， 讓小林進去！”一名老太太端著一盆濃濃的水火急火燎地走出來，看見林淡不由大喜。

“小林你終於來了，快進去， 梅子已經流了很多， 我這兒都接了兩盆， 那褥子都被水浸了， 眼看著快不行了。這孩子可憐， 你一定要救救啊！”

“你說咋那麼想不開， 孩子都七八個月了， 眼瞅著就生了， 說不要就不要，現在後悔恐怕也晚了。不就是沒錢嗎？我們這些老傢伙哪個有錢？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你們別在這兒廢話了，快讓小林進去。”

一羣老太太一邊七八舌地說話，一邊把林淡推昏暗的磚房。攝像師是個男人， 不好跟進去，只能高聲喊道：“林士， 你們還是趕把孕婦送到大醫院去吧， 這種況不做手不行的！”

林淡擺手道：“不用， 我先看看況再說。”末了掩上房門， 隔絕了衆人的視線。

安朗站在外面等待， 表有些擔憂，卻也並不慌。他已經聯繫了一架救援直升機，再有半小時就到了。

直播間裡的觀衆不明就裡，於是憤憤不平地說道：【都到了人命關天的時刻了，攝像師你還喊個屁！你衝進去把人擡出來啊！】【白芷蘭的媽媽真是無知者無畏！孕婦已經流了兩盆了，還跑進去查看況。看你媽個頭啊看看看！知不知道你耽誤的這幾分鐘有可能會要了人家的命？】【好氣好氣！比上次公車墜橋事件還氣！又是一個不把別人的命當一回事的瘋子！】【我他媽的已經打電話報警了！這是謀殺知道嗎？謀殺！】【我也打了110！】

【我也是！】

隨著時間的推移，觀衆的緒越來越激，有人打報警電話，讓警察去抓林淡；也有人打急救電話，讓醫院去接孕婦，還有人向獵鷹平臺舉報違法。

事太過急，林淡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但安朗卻猜到了廣大觀衆的反應。發現攝像師準備關掉攝像機，他沉聲道：“把機開著，繼續拍。”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是要讓觀衆看清楚林淡的一舉一，以免他們陷盲區，把林淡妖魔化。因爲他堅信，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林淡絕不會拿人命開玩笑。的善良是真的，的醫也是真的，他對充滿了信心。

攝像師不敢置信地道：“都已經這樣了，我們節目還要拍嗎？”

“拍。”安朗斬釘截鐵地下令，然後給獵鷹平臺和XX電視臺的高層打電話，讓他們一定不要切斷信號源，“給我半小時，我已經了救援直升飛機。我堵上我的名譽和在貴公司的份去請求你們繼續進行直播。半小時之後，若是事態無法挽回，我自願放棄所有份，你們可以錄音存證。”

安朗在兩家公司都擁有份，數額加起來有幾十個億，誰不想吞？出了事自然會有下面的人擔待，平臺整改一段時間也就行了，得到的遠比損失的多。這樣一想，幾位高層就同意了。

觀衆出離憤怒，辱罵道：【安朗，我。。你八輩祖宗！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是一條生命即將逝去的時候，你還讓攝像師繼續拍，你是什麼意思？難怪你會看上白芷蘭的媽媽，你倆都是瘋子！你們這是在吃人饅頭！】【我想鑽進屏幕裡把他們兩個揍一頓！爲什麼世界上會存在如此愚蠢又如此固執的人？□□的輕重緩急你們分不清嗎？退一萬步來說，這種事不是誰都能沾的吧？萬一孕婦出了什麼事，算誰的？】當憤怒的緒在觀衆心中發酵時，總導演終於趕來了，揮舞著手裡的車鑰匙喊道：“人呢？快擡出來，我們現在馬上去醫院！”

門打開了，林淡滿手鮮地走出來，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從這裡到市區，最快也要三個半小時，孕婦大出很嚴重，如果不先止，半路就有可能死亡。我得先幫止。”

“你怎麼止？”總導演也知道崩如果止不住，不說三個半小時，就算是五分鐘，孕婦都未必撐得住。

兩人說話的間隙，梅子虛弱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林姐，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我後悔了！我想要他活著！”

觀衆聽得眼淚都出來了，林淡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平靜的態度簡直令人髮指。觀衆逮著又是一通臭罵，滿屏都是被和諧的星星符號，可想而知那些話有多難聽，又有多惡毒。前些日子積累的觀衆緣和好度，只在這短短幾分鐘之就敗了。

總導演眼眶一紅，立刻道：“不管了，我們先把人擡上車再說。”

“現在不能，一流得更厲害。”林淡走到院外的水池邊洗去滿手腥。

幾位老太太一聽這話，連忙把緒激的總導演和他帶來的幾名工作人員擋在磚房外，不準他們進去擡人。那位攝像師明知道這種場面不該拍，但是在安朗冷厲目的視下，不得不繼續舉著攝像機。

觀衆已經快原地炸了，失口道：【。你。娘！這羣老太婆知不知道們在幹什麼？們把梅子唯一的生機往外推！們和白芷蘭的媽媽一樣，是殺人犯！】輿就是這樣，哪怕梅子的病是自己想不開弄出來的，只要別人沾了邊，那就是別人的責任。某些時候，大家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只是習慣了道德綁架。林淡的出發點是好的，心也是好的，可是誰會在乎？這個人若是死在手裡，那就是的錯。

林淡不管所謂的人是怎樣的，也不管後果如何，這種事敢沾手，自然是因爲有百分百的把握。快速把跡洗乾淨之後，拿出酒仔仔細細把手指了一遍，然後打開醫藥箱，取出一個扁平的盒子，盒子裡裝著一套長短不一、細不同的金針，是專門找匠人定製的。

把每一金針都消過毒之後，再次進昏暗的磚房。

總導演被幾個老太太抱住手腳彈不得，只能大聲喊道：“林士，不能再耽擱下去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沒有把握千萬別沾手！”

說話間，又一盆水端了出來，梅子呼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終致一片死寂。

總導演臉一片慘白，心裡連連念道：完了完了，人恐怕已經死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老金，你說你策劃什麼節目不好，偏偏要策劃直播，這下有人在節目中死了，還跟你請來的嘉賓有直接關係，我看你怎麼辦！總局爸爸非得毀掉你的飯碗不可！

想到這裡，總導演膝蓋一，竟一屁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觀衆看他十分可憐，不同道：【金導的一世英名已經完了！他真的很倒黴，是活生生被白芷蘭的媽媽拖累死的！】【總局的□□一下來，這個節目組從上到下誰也跑不了！】【太憋氣了，明明有時間救人，白芷蘭的媽媽和那些老太婆偏不讓！愚昧！】【你們別把責任全推給白芷蘭的媽媽，我說一句公道話，白芷蘭的媽媽來了沒幾分鐘，孕婦已經流了兩盆，而且崩一點都沒控制住，就算時間半點不耽誤，真把人擡上了車，走不出二里路結局還是一樣！孕婦的死跟沒有關係！】【是的，這是人力不可挽回的。流得太多太急了，本撐不了多久，除非大羅神仙來了，否則誰也救不活梅子！這就是生活在偏遠鄉村的壞，通不便，人得了病，拖也把你拖死！】【別幫白芷蘭的媽媽洗地了！無證行醫把人治死了，這是事實，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這下非得坐牢不可！】【按照我國法律，無證行醫致人死亡，最高能判十年有期徒刑！】【活該！這就是罔顧人命的代價！】在觀衆憤怒的指責中，方老太終於在安重櫻和白芷蘭地攙扶下走進家門，張口便問：“我家梅子呢？”

“還在裡面，沒事的。”一位老太太。安道。

“什麼沒事？剛纔還有聲音，現在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了。人恐怕已經死了！”總導演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眼淚鼻涕嘩嘩地流。

方老太嚇癱了，眼睛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攝像師猶猶豫豫地去摁關機鍵，卻聽安朗沉聲道：“繼續拍，出了事我負責。”

攝像師又把手回去了，低不可聞地道：“安總，恕我直言，現在已經出了人命，而且還是當著全國觀衆的面，這事鬧得太大了，恐怕連您也兜不住。”

他話音剛落，就聽白芷蘭激地喊起來：“你說什麼？人已經死了？可是我媽媽還在裡面！”沒人比更瞭解人和輿論能惡毒到何種程度。在這個諮詢發達的世界，輿論的狂一旦形，殺死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膝蓋一，差點也攤坐下去，卻被安子石暗暗握住胳膊，用力拉了一把。

“先別慌，進去看看況再說。”他低不可聞地道。

白芷蘭訥訥點頭，然後高一腳底一腳地朝磚房跑去，手剛到門板，一名老太太就先出來了，笑嘻嘻地說道：“止住了，快來兩個人幫梅子清理一下滿的，待會兒好送去醫院。”

林淡隨其後，面容還是那般沉靜。

“人沒事？”白芷蘭聲道。

“沒事，裡面氣重，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進去。”林淡擺手道。

白芷蘭長脖子往裡一看，然後便順著門框一屁坐在地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看見的反應，總導演懵了，安子石和安重櫻懵了，就連義憤填膺的觀衆都懵了。